数据道主 第95章 神性试炼（二）

而在现实世界。

雨林空地上，时间仿佛凝固。

猎隼小队的人保持着警戒姿势，但眼神空洞，显然他们的意识也被拖入了某个层次的试炼。

不过不是文烨这个级别的，他们面对的只是简单的记忆回溯或恐惧考验。

墨师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面，额头抵着手背，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在和什么内在的恶魔搏斗。

雷刚站在他身侧，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拳头握得指节发白。

只有阿雅还清醒。

或者说，她的意识体一半在现实，一半被强行链接进了文烨的试炼空间。

少女跪坐在文烨的实体身旁。

在现实中，文烨的身体正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双目紧闭。

胸口两道烙印，冰蓝时空和翠绿生命交替闪烁。

但光芒极不稳定，时而明亮如日，时而黯淡如烛。

而阿雅能看到试炼空间里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纯白的虚无，看到苏芸的走近，看到那个告白，看到那只伸出的手。

还有那个冰冷的选择。

“主人…”

阿雅的声音在颤抖，她伸出手想碰触文烨，但指尖在距离他身体一寸处停住。

她不敢碰，怕干扰试炼。

“不要…不要被骗…那是幻象……”

但说到一半，她的话卡住了。

因为试炼空间里的苏芸，太真实了。

真实到连阿雅这个算法生命都能感觉到，那个意识体里蕴含的情感。

期待、恐惧、爱慕、卑微的勇敢。

都是真实的。

那不是简单的幻象。

那是从文烨的记忆中提取的苏芸原型，结合了现实世界苏芸此刻真实的情感状态。

她确实在寻找文烨，确实对他抱有复杂的情感。

再通过第二碎片的试炼机制，重构出来的真实的可能性。

如果文烨在这里牵了她的手，现实世界的苏芸很可能真的会感知到某种联系，两人的命运会真的产生交集。

这不是骗局。

这是试炼最残忍的地方。

它给你最真实的诱惑，然后问你要不要。

“她想救世界，却救不了她。”

一个声音在阿雅意识中响起，是心意者残留的意念回响，带着恶毒的快意。

“他想当道主，却渴望被爱。

多讽刺啊，算法之灵，你看到了吗？

你的主人，终究只是个人类。

而人类，永远会被这些无聊的情感束缚。”

阿雅咬紧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虽然她不会流血，但算法结构模拟出的痛感真实存在。

她看到试炼空间里，文烨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倒计时还在继续。

“十五。”

“十四。”

苏芸的手开始颤抖，眼泪终于滑落。

但她依然倔强地伸着手，不肯收回。

“十三。”

“十二。”

文烨闭上了眼睛。

阿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文烨会怎么选。

理智上，她知道文烨应该选神性。

只有完全掌控天道罗盘，只有成为完整的道主，才能真正对抗深渊，守护这个世界。

但情感上……

她看到文烨记忆深处那些碎片。

机场那个送馒头的母亲，忆守最后化作光点融入石碑，雷刚提起战友时的哽咽，她自己不顾一切扑向心意者时那句“不准侮辱主人”……

文烨守护的，从来不只是抽象的世界。

他守护的，是这些具体的、微小的、温暖的人性。

如果他为了神性而彻底抛弃人性，那他还是文烨吗？

还是她愿意用一切守护的主人吗？

“十。”

“九。”

文烨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澈，平静，像暴雨过后洗净的天空。

他看向苏芸，看着那张满是泪痕却依然倔强的脸，看着那只颤抖却不肯收回的手。

然后，他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无奈的笑。

是温柔的、理解的、带着某种深沉悲悯的笑。

他伸出手。

但不是去牵苏芸的手。

而是轻轻抬起，掌心向上，放在苏芸头顶。

像长辈抚摸孩子的头，像守护者安抚受惊的人，像神明祝福凡人。

苏芸愣住了。

“苏芸。”

文烨开口，声音很轻，但在纯白空间中清晰得像是唯一的声音。

“谢谢你。”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发顶，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什么。

“谢谢你在找我。

谢谢你在意我。

谢谢你，喜欢我。”

他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动作里没有**，只有一种更深沉的东西。

“你是个很好的人。

善良，勇敢，执着。

你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他会牵你的手，会陪你看日出日落，会和你一起经历所有平凡却温暖的瞬间。”

苏芸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但她没有躲开，只是仰头看着文烨，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又在重组。

“但我不能在这里牵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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