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得不对。”
文烨打断她,语气平静但坚定。
“这些不是他们。”
他扶着苏芸站起来,然后转向那些围成一圈的身影。
目光扫过每一个面孔。
父亲,母亲,老师,朋友…
“这些都是假的。”文烨说。
“是你内心恐惧的投影,是你害怕被遗忘、害怕不被认可的心意凝聚成的幻象。”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苏芸心上。
“真正的父亲,不会用疑问来责备你。”
“真正的母亲,即使分开也会在远方关心你。”
“真正的朋友,不会用你的脆弱来攻击你。”
他看向苏芸。
“这些影子,只是借用了你记忆中的形象,说出了你内心最深处对自己的怀疑。”
苏芸愣住了。
她看着那些身影。
确实…
父亲虽然沉默寡言,但从不会用那种带着悲伤的语气质问她。
母亲虽然离开了,但每个月都会打电话,问她钱够不够花,身体好不好。
朋友虽然结婚了,但在婚礼上看到她哭,第一反应是跑过来拥抱她,说“傻瓜,哭什么,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这些影子,不是他们。
是她自己。
是她内心深处,那个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永远害怕被抛弃的小女孩,创造出来的幻象。
“可是…”
苏芸的声音还在颤抖。
“就算他们是幻象,他们说的问题是真的。
我确实害怕,确实脆弱,确实…”
“害怕和脆弱,不是罪。”文烨说。
“每个人都会害怕,都会脆弱。
真正的勇气,不是不害怕。
而是害怕了,还能继续前进。”
他松开苏芸的手,向前一步。
站在她和那些影子之间。
“而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文烨转身,看着她,眼神认真得让苏芸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这次握得很紧。
“你有我。”
简单的三个字。
苏芸的眼泪又涌出来了。
但这一次,不是绝望,不是恐惧。
是释然,是感动。
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被坚定选择的安全感。
文烨重新看向那些影子。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一种威严。
一种属于万年前道主的、掌控逻辑与信息的绝对威严。
“你们,该消失了。”
他开口,声音在雪原上回荡。
影子们开始躁动。
他们的表情从空洞变成愤怒,从冷漠变成狰狞。
“你救不了她!”
他们齐声尖叫,声音重叠成恐怖的合声。
“她内心深处就是这样的人!
胆小!懦弱!不配被爱!”
“那就让她不配。”
文烨平静地说。
“但那是她的事,不是你们的事。”
他抬起另一只手。
不是握拳,不是结印。
只是简单的,五指张开,然后轻轻一握。
“心意重写。”
四个字,轻得像叹息。
但落在雪原上,却像世界的法则被改写。
以文烨为中心,一圈银白色的涟漪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雪地开始融化,露出下面深黑色的土壤。
天空的铅灰色褪去,变成清澈的湛蓝。
飘落的雪花在半空中停滞,然后化作细小的光点。
而那些影子…
第一个是苏芸父亲。
他的身体从脚开始,一点点化作银白色的光尘,像沙雕被风吹散。
消散前,他的表情不再是狰狞,而是恢复成了苏芸记忆中最温暖的样子。
那个在她考上大学时,偷偷抹眼泪的沉默父亲。
他对苏芸笑了笑,无声地说:
“芸芸,要好好的。”
然后,完全消散。
第二个是苏芸母亲。
她看着苏芸,眼神复杂,但最终也化作了温柔。
“妈妈爱你。”
光尘飘散。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老师,朋友,邻居,亲戚…
每一个影子在消散前,都变回了苏芸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对她说了一句温暖的话。
那是文烨的心意重写。
不是简单地抹除,而是将这些由恐惧凝聚的幻象,重构成温暖的、善意的告别。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苏芸:
“你看,即使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也可以被温柔地化解。”
最后,所有的影子都消失了。
雪原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草地。
阳光温暖,微风和煦,远处有鸟鸣。
测试通过了。
心之试炼,结束了。
苏芸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眼泪还在流,但脸上已经有了笑容。
那是一种释然的、轻松的、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的笑容。
然后,她转身。
扑进文烨怀里。
用尽全力地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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