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
苏芸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不是星空,不是殿堂,甚至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梦境场景。
是一片茫茫的雪原。
天空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在头顶,细碎的雪花无声飘落,在地面上积起厚厚的一层。
四周没有树木,没有山峦,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白。
寒冷不是物理的寒冷,是直接作用在意识上的冷。
那种孤独的、被遗忘的、无人回应的冷。
苏芸打了个寒颤。
文烨站在她身边,眉头微皱。
他的逻辑视觉完全展开,扫描着这片雪原的信息结构。
“这不是封印的核心。”
他低声说。
“这是测试。
最后的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寻光者的心。”
文烨看向雪原深处。
“钥匙选择了你,但还需要确认,你的意志是否足够纯净,是否足够坚强,是否能承受重构封印的巨大压力。”
他顿了顿。
“这片雪原,会把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弱点,具现化出来。”
话音未落,雪原深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苏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穿着老旧但整洁的灰色夹克,头发花白,背微微佝偻,手里拿着一本已经翻烂的中学语文课本。
那是她的父亲,苏建国。
苏芸的呼吸停了一瞬。
“爸?”
父亲没有回应,只是缓缓走近。
他的表情很温和,和现实中那个沉默寡言但总是偷偷在她书包里塞零花钱的父亲一模一样。
但当他开口时,声音却不是记忆中那种低沉沙哑,而是一种奇怪的、带着回音的语调。
“芸芸,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吃饭?”
苏芸愣住了。
这句话…
是她初中时,父母刚离婚那段时间,父亲每天下班回家看到空荡荡的餐桌时,总会说的话。
那时候母亲搬走了,父亲工作忙,她每天放学回家,就自己煮碗面,坐在餐桌前,一个人吃完。
父亲每次看到,都会这么问。
而她总是回答“习惯了。”
父亲继续走近,表情依然温和,但眼神深处有一种苏芸从未见过的悲伤?
“你为什么夜里偷偷哭?”
这句话,是高中时的事。
有次她半夜做噩梦惊醒,躲在被窝里小声啜泣,以为没人听见。
第二天早上,父亲给她煮了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她出门时,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她一直以为父亲不知道。
原来他知道。
苏芸的嘴唇开始颤抖。
第三个身影出现了。
是她的母亲。
穿着时髦的连衣裙,妆容精致,但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手里拎着一个名牌包,那是苏芸工作后攒了三个月的工资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母亲的声音更轻柔,但同样带着那种诡异的回音。
“你为什么这么怕被抛下?”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刺进了苏芸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是的。
她怕,怕被抛下。
怕一个人。
所以她才那么努力地学习,那么努力地工作,那么努力地证明自己有用,证明自己值得被留下。
所以她在三个月前被救后,会那么执着地寻找救命恩人。
不是单纯的好奇,是内心深处渴望抓住那根被拯救的稻草,证明自己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所以她在知道真相后,会选择留下,选择承担。
因为承担意味着被需要,被需要就意味着不会被丢下。
“芸芸。”
又一个声音。
这次是她的初中班主任,那个总是戴着厚厚眼镜的慈祥老太太。
“你为什么总是要考第一名?”
“你为什么从不敢在课堂上举手?”
“你为什么在毕业典礼上,站在最角落?”
然后是大学时的闺蜜,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
“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不?”
“你为什么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
“你为什么在我婚礼上,躲在卫生间里哭?”
一个又一个身影,从雪原深处走来。
父亲,母亲,老师,朋友,邻居,甚至还有只见过几次面的亲戚…
所有在她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所有她记得的、不记得的面孔,此刻都站在雪地里,围成一个圈,把她和文烨围在中间。
他们都在说话。
不是同时说,是轮流的,一个说完,另一个接上。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向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每一句话,都是她曾经问过自己,却从不敢面对的问题。
“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像无数根针扎进耳朵,扎进大脑,扎进心脏。
苏芸捂住耳朵,蹲下身。
“不要…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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