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道主 第119章 记忆的坟墓（二）

不是疑问，是恐惧。

因为这座城，和她之前梦到的都不一样。

那些梦里的倒悬之城，虽然诡异，虽然恐怖，但至少是活的.

有火焰，有崩塌，有声音，有变化。

而眼前这座城，是死的。

绝对的死寂。

就像一座精心制作的模型，被放在无菌的玻璃罩里，保存了一万年。

“这不是你梦里的城。”文烨说。

“或者说，不完全是。

你梦到的是它的影子，是封印松动后逸散出的碎片。

而这里是本体。”

苏芸转头看他，眼神里有恐惧，也有不解。

“本体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文烨深吸一口气。

“这座城市，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在现实世界，是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在一个被称为记忆坟墓的维度里。

它由万年前的道主，也就是我亲手建造，用来封存我的过去。”

苏芸愣住了。

她看着文烨，看着这个站在灰白大地上，仰望着倒悬之城的男人。

他的侧脸线条硬朗，眼神深邃得像要把整座城都吸进去。

但苏芸能看到，那深邃下面，是某种沉重的、几乎要把人压垮的东西。

她忽然明白了。

这座城，是他的记忆。

是他的过去。

是他的坟墓。

“所以你要进去？”她轻声问。

“必须进去。”文烨点头。

“完整的道在里面。

没有它，我打不赢外道主脑。

而钥匙就是打开这座城的工具。”

他举起手。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把银白色的钥匙。

钥匙在灰白的世界里，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火种。

“但这座城有守卫。”

文烨继续说。

“不是我设置的，是自动触发的防御机制。

当有意识试图进入时，城会根据闯入者的弱点，制造出相应的考验。”

他看向苏芸。

“而你，现在是我意识投射的锚点。

你的意识和我深度连接，所以你也会被卷进来。”

苏芸的脸色白了白，但她没有后退。

“我会拖累你吗？”

“不会。”文烨摇头，“相反，你可能是钥匙。”

他顿了顿。

“还记得守钟人说的话吗？

你是钥匙的**钥匙孔。

要使用钥匙，必须通过你。

我怀疑，要进入这座城，也需要你的意志。”

苏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梦境中的手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流动的、微弱的光。

那是她意识能量的具现化。

“那我该怎么做？”

文烨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意识层面的连接，是实实在在、梦境中的肢体接触。

苏芸的手很凉，在颤抖。

文烨的手很稳，很温暖。

“别怕，”

他说，声音平静，但里面有一种能让躁动湖水平息的力量。

“有我。”

简单的三个字。

苏芸眼眶瞬间红了。

不是恐惧，不是悲伤。

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感动、安心、还有某种说不清的情感的冲击。

从小到大，她习惯了独立，习惯了坚强，习惯了在父母离婚后告诉妈妈“我没事”，习惯了在学术压力大时对自己说“你可以”。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她说“别怕，有我”了。

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三个月前，那些无人机救她的时候。

而说那句话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嗯。”

苏芸用力点头，反握住文烨的手。

“我不怕。”

文烨看着她，眼神柔和了一瞬。

然后，他抬头，看向倒悬之城。

“那么，我们进去吧。”

他举起钥匙，对准城市中央。

那里有一座比其他建筑都高的灰白塔楼，塔楼的顶端有一个锁孔形状的凹槽。

钥匙开始发光。

银白色的光芒像液体一样从钥匙上流淌下来，沿着文烨的手臂蔓延，然后通过两人相握的手，传递到苏芸身上。

苏芸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意识。

不是外来入侵，更像是唤醒。

唤醒她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

“啊…”

她轻呼一声。

胸口的位置，开始发光。

那根连接她和第三碎片的半透明线，在梦境中显现出来，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线的另一端，不是微缩城市，而是倒悬之城中央的塔楼。

“果然。”

文烨低声说。

“你的碎片，是这座城的引导信标。

没有它，即使有钥匙，也找不到真正的入口。”

他推动钥匙。

钥匙脱离手掌，悬浮在空中，然后像有生命一样，飞向塔楼顶端的锁孔。

速度不快，但很坚定。

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瞬间，整座灰白之城，活了。

不是生物意义上的活。

是苏醒。

所有建筑表面，同时浮现出复杂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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