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眼看斯隆沉浸在“迫不得已”的叙事中越扯越远,莱恩不得不用一声轻咳打断了他酝酿中的更多情绪化倾诉。
“当然,斯隆先生,”莱恩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表面上的理解,“你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深刻的……误会。”他巧妙地重复并认可了这个词,但随即话锋一转,将话题牢牢锁定在既定目标上,“不过,我个人更希望了解一些关于‘十字架’本人更具操作性的情报。比如他的行为模式、惯用技巧、可能的弱点……诸如此类。”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斯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我想,您也一定希望他能‘尽早’与我们相见——当然,最好是就在这间会议室里,以某种……对大家都好的方式。”
斯隆被打断了情绪渲染,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恢复了那种老练沉稳的姿态。他靠回椅背,双手指尖相对,仿佛在掂量着措辞。
“哦,是的,是的,”他点了点头,语气变得客观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过往的追忆,“克洛斯……他曾经是我们兄弟会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成员之一,毫无疑问,他是最棒的那个。”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强烈的警示意味,“但正因如此,如果他成为了你的对手……那么,他也将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最危险的那一个。”
他开始进入正题,描述开始具体化: “他的枪法,你们可能听说过一些传闻。弧形弹道在他手中,不是技巧,而是本能。他能在任何你认为不可能的角度完成射杀。”斯隆的目光扫过莱恩和约翰,观察他们的反应,“而且,他拥有一种……近乎预知的能力。不是玄学,是千锤百炼后对危险的本能嗅觉,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时间在他周围都会变慢。”
“他习惯于独来独往,善于利用一切环境。阴影、声音、甚至你的疏忽,都会成为他致命的武器。他没有固定的模式,因为他本身就是模式。”斯隆总结道,语气沉重,“找到他很难,在他找到你之前阻止他,更难。”
这番描述,不再是诉苦,而是真正勾勒出了一个强大、诡异且致命的对手轮廓。会议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因为这番描述而变得更加凝重寒冷。
莱恩的指尖在木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打破了因斯隆对克洛斯的极致描述而带来的凝重。
“没有人是完美的,斯隆先生。”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理意味,“再强大的存在,也必然有其薄弱之处。这是世界的规律。”
斯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感慨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光芒。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确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
“是的,理论上……没有人没有弱点。但是莱恩先生,现在的克洛斯……”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莱恩和约翰,仿佛要确保他们听清每一个字,“……就是那个例外。他摒弃了情感的拖累,斩断了所有的羁绊,愤怒与悲伤,如今只化作了最纯粹、最精准的杀戮意志。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目睹并促成了一个完美武器的诞生。”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扭曲的“自豪”,但仔细品味,却能察觉到一丝极力掩饰的、事情超出掌控后的不安。
他似乎在强调克洛斯的“完美无缺”,但这过分坚定的表述,反而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急切地向外界塑造一个不可战胜的形象,以掩盖某个致命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关于“意外”为何会发生,以及为何会如此精准地清除掉克洛斯唯一弱点的秘密。
莱恩的瞳孔微微收缩,捕捉到了斯隆话语深处那细微的异常。他与约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审慎与怀疑。
斯隆没有给他们更多思考的时间,他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情报就是这些。祝你们……狩猎愉快,如果你们依然坚持的话。”
福克斯奉命送两人离开。穿过依旧弥漫着血腥与铁锈气味的厂房区域,快到出口时,福克斯脚步微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低声提醒道: “嘿,帅哥们。”她声音压得很低,“十字架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城西的货运车站。他在那里伏击了‘X’,顺便还清理了我们好几个好手。”
莱恩闻言侧过身,脸上挂着那副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感激笑容:“非常感谢,美丽的女士。还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吗?也许……我可以试着说服我的兄弟,”他拇指朝约翰的方向指了指,“请你吃一顿像样的大餐来报答这份善意?”
突然被点名的约翰脚步不停,只是微微偏头瞥了莱恩一眼,眼神里清晰地传递出“???”的无声疑问。
福克斯显然被莱恩这副腔调逗乐了,她轻笑起来,随即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她毫不在意地掀起紧身上衣的下摆,露出左侧腹部一道明显的、刚刚结痂不久的枪伤痕迹,看起来是子弹擦过造成的。
“他差点就打中我了,”她指了指伤处,语气带着点后怕又有点炫耀,“不过我也没让他好过,趁机回敬了他一枪。我的感觉告诉我,应该打中了,至少是擦伤。希望这些对你们有用。”
莱恩立刻配合地露出心疼的表情,语气夸张却又不显得轻浮:“哦,该死的十字架!他怎么忍心在如此完美的艺术品上留下伤疤?”随即他收敛了些许玩笑,眼神认真起来,“放心吧,美丽的福克斯小姐,我会考虑把他的肠子掏出来报答你的这份‘馈赠’。”他顿了顿,又恢复那副懒洋洋的笑容,“嗯~当然,我兄弟请你吃大餐的承诺依然有效。”
福克斯放下衣摆,被莱恩的话逗得花枝乱颤:“为什么不是你请我?”她带着几分挑逗反问。
莱恩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无奈又真诚的表情,目光瞥了一眼等待的约翰,示意道:“当然,如果我还单身的话。恐怕机会要留给我这位兄弟了。”他再次颔首,“再次感谢你的信息,这很重要。”
不再多言,莱恩与约翰迅速坐上停在外面的福特野马。引擎咆哮声中,黑色的肌肉车利落地调头,驶离了这片弥漫着秘密与危险的屠宰场,将福克斯带着笑意的目光抛在身后。车内,莱恩脸上的玩笑神色迅速褪去,变得冷静而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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