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粗暴地推下土坑,坑底潮湿松软的泥土瞬间没过了脚踝,一股混杂着腐烂根茎和虫蚁的腥涩气味扑面而来。坑壁粗糙而陡峭,高度恰好到我的胸口,让我像一株被栽种在坟墓里的植物,只能绝望地仰头望着那片被火把映照成暗红色的、不祥的夜空。
龙哥站在坑边,他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中扭曲变形,如同来自地狱的判官。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对着手持铁锹的看守们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第一锹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粗糙、冰冷、带着碎石子,重重地拍打在我的头顶、肩膀和裸露的脖颈上。我猛地闭上眼睛,泥土钻进头发、耳朵,甚至顺着衣领滑入后背,引起一阵剧烈的战栗和呛咳。我下意识地想抬手拂去,但手臂刚刚抬起,就被坑边看守用棍棒狠狠敲下。
“不准动!”厉喝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的神经上。
第二锹,第三锹……泥土开始密集地落下,像一场冰冷的、充满恶意的雨。它们不再是零星地拍打,而是持续不断地覆盖在我的脚面、小腿上。重量开始显现,我的双脚像是被逐渐浇筑在水泥里,动弹不得。冰冷的湿气透过单薄的裤料,迅速带走身体里仅存的热量,寒意如同毒蛇,沿着腿骨向上缠绕。
窒息感并非一瞬间降临的,它像潮水一样,缓慢而坚定地上涨。
起初只是压迫感。泥土堆到了我的膝盖,然后是大腿。每增加一寸厚度,腿部的血管和肌肉就承受多一分的压力,血液循环开始变得不畅,一种令人焦虑的麻木和刺痛感开始蔓延。我被迫站立在越来越紧实的泥土牢笼里,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试图吸入更多珍贵的空气。
“呃……”一声压抑的呻吟从我喉咙里溢出。胸腔开始感到束缚,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箍圈正在慢慢收紧。
看守们机械地重复着动作,铁锹起落,泥土飞扬。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寻常的农活。周围的囚徒们死一般寂静,但我能感觉到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恐惧、怜悯,或许还有一丝病态的好奇。
泥土淹没了我的腰际,沉重的压力让我的骨盆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我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挺直脊背,以抵抗那股向下挤压的力量。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每一次吸气都需要耗费更多的力气,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浑浊,充满了土腥味。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生命对消亡最原始的恐惧。大脑因为缺氧而开始眩晕,眼前的火光和人影开始出现重影。
“妈……妈……”一个模糊的、带着哭腔的音节从我沾满泥土的嘴唇中挤出。在这一刻,童年时害怕打雷躲进母亲怀里的记忆,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那时,母亲的怀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而现在,只有冰冷、沉重的泥土。
泥土继续无情地堆积,到了我的胸口。
真正的窒息开始了。
肋骨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试图扩张胸腔吸气,都遭到泥土强有力的抵抗。肺部像两个被过度压缩的风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吸入足够的氧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咚咚咚,像一面濒临破碎的战鼓,将恐慌泵送到四肢百骸。
我的脸因为缺氧而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从视野的边缘开始侵蚀,火把的光芒在我眼中变成了摇曳不定的、遥远的光斑。耳朵里充满了自己粗重、艰难,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血液奔流的轰鸣。
我想尖叫,想求饶,想用尽一切办法挣脱这泥土的棺材。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绷紧了——我知道,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只会让这些施暴者更加兴奋。我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咽回肚子里,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维持着站姿,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泥土堆到了我的锁骨,压迫感已经达到了顶点。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沉重的压力折断,喉咙被死死扼住。空气成了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我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张大嘴巴,却只能进行微弱而无效的抽气。
世界在我眼前缓慢地旋转、变暗。声音变得遥远,龙哥的冷笑、看守的铲土声、甚至我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这就是结束了吗?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对这片沉重泥土的、扭曲的归属感。或许,被大地吞噬,也好过继续在那个人间炼狱里,承受永无止境的凌迟。
我的头无力地向后仰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片被火光染红、却再也无法触及的天空。
喜欢逃出缅北魔窟请大家收藏:(www.071662.com)逃出缅北魔窟小米免费小说网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