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的七日,如同一次灵魂的强制格式化,将林晓雅内里残存的大部分情绪和反应都冲刷殆尽,只留下一具勉强运行、对痛苦阈值被迫提高的躯壳。然而,这座炼狱的管理者们,似乎决意要将这具躯壳也彻底打上属于他们的、无法磨灭的烙印。
从水牢出来后,她被允许在牢房里“休养”了不足一天。所谓的休养,不过是得到了几顿勉强能下咽的、没有明显霉变的食物和相对干净的饮水。背部和脚踝的溃烂伤口被老鬼用更加粗暴的方式清理、撒上药粉,过程如同再次受刑。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或半昏睡状态。
但“仁慈”是有限的。第二天清晨,她就被刀疤脸再次驱赶到了工作间。
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人们看着她那几乎脱相的脸庞、遍布脓包和疤痕的皮肤,以及那蹒跚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步伐,眼神复杂,有同情,有恐惧,更多的是一种物伤其类的麻木。她身上似乎还隐隐散发着水牢带来的、难以彻底清除的腐水气息。
林晓雅低着头,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挪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工作台前。拿起冰冷的电话,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依旧不太灵活,声音也因为水牢的阴寒和虚弱而更加沙哑干涩。
她试图集中精神,念诵脚本,但思维迟滞,反应慢了好几拍。一个简单的“冒充客服”的开场白,她磕巴了两次。
就在这时,脑后传来一阵恶风!
“啪!”
一根坚硬的橡胶棍毫无预兆地、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脑勺上。力量不大,不足以让她昏厥,却足以让她眼前一黑,耳朵里瞬间灌满了嗡鸣声,整个人向前猛地一栽,额头磕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巡视的看守,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并非刀疤脸,而是另一个)。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厌恶,仿佛只是随手拍打了一下挡路的障碍物。
“废物!话都说不利索!浪费老子电!”看守骂了一句,声音平淡,甚至没有多看蜷缩在桌上的林晓雅一眼,便继续向前巡视。
没有理由。没有警告。
后脑勺传来一阵阵胀痛,额角被桌角磕破的地方,温热的血液缓缓渗出,沿着眉骨流下,滴落在肮脏的桌面上。林晓雅趴在桌上,缓了十几秒,才勉强用手臂支撑着,重新坐直身体。她没有去擦额头的血,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或委屈的表情,只是默默地拿起话筒,用更加颤抖的声音,重新开始拨号。
这就是“日常毒打”的开端。它不像水牢那样集中、那样极致,却更加频繁,更加不可预测,如同潜伏在空气中的病毒,随时可能爆发。
有时,是因为她业绩垫底,看守会一边骂着“垃圾”,一边用皮带抽打她的手臂和后背,留下一条条迅速肿起的檩痕。
有时,仅仅是因为她从看守身边经过时,脚步稍微慢了一点,挡住了对方的去路,换来的便是一记凶狠的窝心脚,踹得她蜷缩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
有时,甚至不需要任何外在行为。比如午餐时,她因为虚弱,拿馒头的手有些颤抖,被路过的龙哥看见。龙哥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旁边的刀疤脸使了个眼色。刀疤脸便会走过来,夺过她手里的馒头扔在地上踩碎,然后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狠狠按进那碗稀薄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粥里,直到她差点窒息,才猛地松开,看着她满脸米汤、狼狈咳嗽的样子哈哈大笑。
还有一次,是在放风的时候。她独自靠在墙角,试图躲避过于刺眼的阳光,一个看守走过来,毫无缘由地,用警棍戳刺她水牢溃烂后尚未完全愈合的脚踝伤口,看着她因剧痛而猛地抽搐、冷汗直冒的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暴力,在这里被彻底庸常化了。它不再是惩罚特定过错的手段,而是成了看守们消遣无聊、彰显权威、甚至只是单纯发泄精力的日常娱乐。它不需要逻辑,不需要借口,降临得随机而随意,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起初,林晓雅的身体还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击打而产生本能的颤抖和蜷缩。但很快,连这种生理反应也开始减弱。她学会了在棍棒落下时,下意识地收紧肌肉,护住要害;学会了在被踹倒时,顺势蜷缩,减少伤害;学会了在被侮辱时,彻底放空大脑,让意识飘离这具正在承受击打的皮囊。
她不再流泪,不再哀求,甚至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吝于给予。这种彻底的、死寂般的顺从,似乎反而让某些看守觉得无趣,施加在她身上的随机暴力频率略有下降,但从未停止。
旧的鞭痕尚未完全褪去,新的淤青和破损又层层叠加上来。她的皮肤变成了了一张记录暴力的地图,青紫、暗红、结痂、脓肿交织在一起,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疼痛成了她身体背景噪音的一部分,如同心跳和呼吸,只是更加沉重,更加无处不在。
这种无差别的、无需理由的日常毒打,其目的并非仅仅在于制造**痛苦,更在于一种持续不断的精神威慑。它像是在反复宣示:在这里,你的身体不属于你,你的安全毫无保障,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可以被随时、随意践踏的原罪。它要将恐惧深植于骨髓,将服从变成一种无需思考的本能,最终,将“人”的概念,从这些囚徒的意识中,彻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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