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缅北魔窟 第17章 水牢炼狱

麻木，并非坚不可摧的铠甲，它更像一层脆弱的冰壳，看似隔绝了痛苦，实则将更深的寒意锁死在骨子里。林晓雅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变成了一台机器，直到那层冰壳被毫无预兆地敲碎。

起因微不足道，甚至带着一丝她以为自己早已丧失的、微弱的人性回光。阿英持续数日高烧不退，嘴唇干裂起皮，意识模糊，却仍被看守强迫着坐在工作台前，完成那根本不可能达成的业绩。在一次监工巡视时，阿英因眩晕差点从椅子上栽倒，旁边的看守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举起电击棒就要往她身上捅去。

那一刻，林晓雅几乎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伸出手，挡在了阿英身前，电击棒前端幽蓝的电弧“噼啪”一声，大部分打在了她的手臂上。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麻痹和剧痛瞬间传开，但她只是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没有倒下。

“干什么？想造反？！”看守怒喝道，引来了刀疤脸和浩哥。

事情很快被定性。浩哥阴冷的目光在林晓雅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她因电击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上。

“看来，某些人表面的老实，都是装出来的。”浩哥的声音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骨子里那点没用的东西，还没剔干净！还敢替人出头？”

林晓雅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那微弱联结的最后一点残存反应，是冰层下尚未完全冻僵的血液一次无力的涌动。

“既然这么喜欢逞英雄，那就去个‘好地方’，好好冷静冷静！”龙哥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看到猎物终于再次露出破绽的兴奋，“把她给我扔进水牢！泡上七天！让她彻底醒醒脑子！”

“水牢”两个字，像两颗冰弹，瞬间击穿了林晓雅用麻木构筑的所有防御，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窒息和污秽的恐惧，让她僵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几乎没有挣扎，就被两个看守一左一右架起，拖离了工作间。路过阿英身边时，她看到阿英抬起朦胧的泪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愧疚。林晓雅迅速移开了目光，重新将那片荒芜的冰冷覆盖在瞳孔之上。

她被拖到院子最深处，一个她从未靠近过的、散发着浓重恶臭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用水泥粗糙砌成的、半埋在地下的方形池子，上面盖着沉重的、带着锁扣的木栅盖。尚未靠近，那股混合着腐烂有机物、排泄物和某种死寂水腥气的味道就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目眩。

刀疤脸骂骂咧咧地掀开木栅盖，更加浓烈刺鼻的恶臭如同实质般涌出。林晓雅被强按着看向池内——那是一个约莫两米见方的坑，里面灌满了近乎墨绿色的、粘稠浑浊的液体，水面上漂浮着烂树叶、不明来源的垃圾、甚至还有泡得肿胀发白的昆虫尸体。池壁长满了滑腻的深色苔藓，靠近水面的地方，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蚊虫在水面上盘旋、产卵。

池底隐约可见几根粗大的、用来拴人的木桩。

“下去吧你！”刀疤脸狞笑一声，和另一个看守一起，粗暴地将她推了下去。

“噗通！”

身体瞬间被冰冷、粘稠的污水吞没。那刺骨的寒意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污水却趁机涌入鼻腔和口腔，带着难以形容的腥骚恶臭，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水并不深，站立时刚好没过她的胸口，逼近下巴。但水底的淤泥极其湿滑柔软，双脚几乎无法站稳，需要不断微调重心才能勉强维持头部露出水面。冰冷的污水像无数根细针，透过单薄的衣物，刺入她的皮肤，迅速带走她体内本就稀薄的热量。

看守将一根锈迹斑斑的粗铁链从木栅盖的缝隙中垂下来，末端是一个可以开合的金属镣铐。他们拉起林晓雅的一只脚踝，不顾她的踉跄，粗暴地将冰冷的镣铐锁在她的脚腕上，铁链的另一端，则牢牢拴在了水底那根最粗的木桩上。

镣铐锁死的“咔嚓”声，清脆而绝望，宣告着她在这污浊方寸之地的囚禁正式开始。

“好好享受吧，‘英雄’！”刀疤脸在上面啐了一口，重重地关上了木栅盖。

“哐当！”

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世界瞬间陷入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木栅盖的缝隙间，透下几缕极其微弱的光柱，在浑浊的水面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光影。

冰冷，无孔不入的冰冷，顺着毛孔钻入，沿着血管蔓延，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污水浸泡着背部和手臂上尚未完全愈合的鞭伤，带来一阵阵蛰痛和瘙痒。

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恶臭。它不仅仅是气味，更像是一种有形的、粘稠的物质，附着在她的皮肤上，钻进她的鼻孔里，沉淀在她的肺叶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的淤泥，胃里翻江倒海，却连呕吐的力气都被寒冷剥夺。

水面下的身体，能感觉到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不时擦过她的腿，不知是水草，还是……其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蚊虫循着人体的气息和污水的味道蜂拥而至，在她裸露的脖颈、脸颊和手臂上叮咬，留下一个个红肿瘙痒的包。

她试图移动，但脚踝上的铁链限制了她所有的可能，只能在这齐胸深的污水中，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像一株正在腐烂的水草。

黑暗放大了一切感官。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头顶木栅盖上偶尔爬过的窸窣声，远处隐约传来的看守笑骂，以及自己那越来越急促、带着回音的心跳和呼吸声。

孤独和恐惧，如同这污浊的冰水，再次将她淹没。那层用以自保的麻木冰壳，在这极致的生理厌恶和心理压迫下，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这才仅仅是开始。第一个小时，已经让她感觉如同度过了一个世纪。而后面，还有整整六个这样日夜不分、冰冷污浊的昼夜。

惩罚，以一种更原始、更摧残人性的方式，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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