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辉挂了电话,整个人像灌满了三斤烈酒,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走路都带风。
他一脚踹开店门,对着里面几个无精打采的伙计就是一通爆吼:
“都他娘的杵那儿当门神呢?把所有客户的电话本给老子拿出来!从第一个开始,挨个打!”
一个刚来的伙计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架势吓了一跳,怯生生地问:“刘……刘总,打、打过去说啥啊?”
“说什么?”
刘文辉一把抢过电话本,唾沫星子喷了那伙计一脸!
“告诉他们,星海水产旗舰店不开了!咱们玩个更大的!”
他清了清嗓子,直接拨通了粤海楼康总的号码!
电话刚接通,他那谄媚中带着三分倨傲的嗓音就响彻了整个店铺:
“喂!康总啊!我,文辉!你亲哥我给你报个天大的喜讯!
咱们星海明天要搞个‘海上狂欢节’,百艘游艇出海!您这头号贵宾,必须来给弟弟我捧个场啊!”
电话那头的康总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蒙了:“刘总,你……你这是玩哪出?你那路不是……”
“嗨!什么路不路的!”
刘文辉大手一挥,底气十足!
“陆地上爬多没劲?我外甥说了,带咱们这帮贵客,直接下海捞钱!您就说来不来吧!
免费的游艇,免费的酒水,让您亲眼看看,什么叫神仙难挡的鱼!”
康总在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行……行!有这等好事,我肯定到!”
“得嘞!”
刘文辉“啪”地挂了电话,又马不停蹄地拨给陈老板的秘书,那股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派头拿捏得死死的。
一时间,整个黄沙市场都知道了,被黄沙王堵死路的星海水产,非但没跪,反而要包下上百艘游艇,请全城的富豪出海开派对!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朱立生疯了。
“这小子是破罐子破摔了吧?花百万租游艇,就为了出一口气?”
“我看是最后的疯狂,想卷款跑路前的烟雾弹!”
……
次日清晨,东港1号码头。
天刚蒙蒙亮,码头的停车场就已经被各种豪车堵得水泄不通。
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平时难得一见的神车,今天跟菜市场的白菜似的扎堆停着。
康总从他的奔驰S级上下来,看着眼前一字排开、望不到头的崭新豪华游艇,手里的雪茄都忘了抽,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我操……”他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旁边,那位花一百八十三万买下鱼王的陈老板一袭唐装,双手负后,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扫了一眼船队:
“一艘租一天,怎么也得一万上下。这上百艘,一天就是百万打了水漂。”
“一百万?就为了带咱们出海兜一圈风?”
康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姓朱的小子,钱是大风刮来的?”
“要么是疯子,要么……”陈老板捻了捻手里的佛珠,没再往下说。
码头上人越聚越多,酒店采购、餐厅老板、水产贩子,还有一群纯粹来看热闹的富二代,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敢跟黄沙王掰手腕的年轻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码头边。
车门打开,朱立生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走了下来。
刘文辉立马像条哈巴狗似的迎了上去,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生子,人都到齐了!就等您发话!”
朱立生看了一眼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接过扩音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各位老板,朋友,欢迎来捧我朱某人的场。废话不多说,今天带大家看点城里看不到的好东西。”
他一挥手:“咱们话不多说,上船,出发!”
引擎的轰鸣声响彻码头,上百艘游艇组成的白色舰队,如同一条巨龙,劈开海面向着深处进发,场面壮观得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游艇上,美酒佳肴,觥筹交错。
但这群见惯了奢华场面的富豪们,此刻却没人有心思享乐,所有人都挤在甲板上,伸长了脖子望向远方。
半小时后,当一片巨大的海上平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游艇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平台上,黑压压站着三百多号人,沿着边缘排开,延绵上千米。
他们衣衫褴褛,神情麻木,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一种近乎野兽的、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
空气里仿佛凝固着一股汗臭、鱼腥和廉价烟草混合的火药味,三百号人鸦雀无声,只有海风的呼啸。那不是在等工作,那是在等开饭的饿狼!
康总手里的高脚杯“啪”的一声掉在甲板上,红酒洒了一地。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阵仗?难民营吗?”
陈老板也收起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捏着佛珠的手微微一紧。
“对。”
朱立生的声音从主控船的广播里传来,平静而清晰!
“他们就是我星海的钓鱼工。一群被生活逼到绝路,除了烂命一条,什么都没有的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今天,他们有机会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钓十条鱼,最大的一条,归他们自己!一条鱼,可能是十万,也可能是一百万!”
话音未落,游艇上一片哗然。
“疯了!这老板彻底疯了!白给人钱啊这是!”
朱立生没理会这些议论,他站在船头,举起手,对着那三百头饿狼,猛地向下一挥!
“开——钓——!”
一声令下,如同按下了战争的按钮!
鱼排上,三百根简陋的鱼竿,带着三百个家庭的希望,瞬间齐刷刷地甩向海面!
“噗通!”“噗通!”
铅坠入水的声音还未散尽,异变陡生!
“我操!我的杆!”
“啊——!救命!有东西把老子往下拖!”
“断了!杆子他妈的炸了!”
整个鱼排瞬间化作人间炼狱!
一个汉子刚抛下竿,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凌空拽起,“噗通”一声砸进海里,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
另一个用钢筋当鱼竿的猛男,被水下的巨物拖着在钢板上犁出一条长长的火星,最终连人带“竿”被扯进深蓝的海水里,杳无踪影!
断竿的脆响、渔轮烧毁的尖叫、人的惨嚎和国粹的怒骂交织在一起!
这哪里是钓鱼?
这分明是一场血腥、原始、毫无道理可讲的屠杀战场!
游艇上的富豪们彻底看傻了,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死死抓住栏杆,仿佛看到的不是钓鱼,而是史前巨兽在猎食!
就在这片混乱中,“哗啦”一声巨响!
工号308的一位黑脸大汉,嘶吼着将一条近三十斤、通体火红的红瓜子斑斑硬生生从水里拔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一条条平日里在拍卖会上才能见到的天价极品海鱼,此刻就像不要钱的大白菜!
被那群状若疯魔的钓鱼工,用最粗暴的方式从海里拽出来,狠狠砸在甲板上!
老鼠斑、大苏眉、青衣、大石斑、巨型瓜子斑……
游艇上,所有人都疯了!
“这……这他妈的是金矿啊!”
“老天爷!我活了五十年,就没见过这么钓鱼的!太粗鲁、太震撼、太牛逼了!”
“这些鱼……这些鱼要是全被我拿下……”一个做餐饮的富豪眼睛瞬间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
朱立生站在主控船上,看着那一张张因为震惊和贪婪而扭曲的脸,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带着一丝戏谑,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各位老板,我这里的鱼,如何?”
他没等众人回答,目光直接锁定了已经呆若木鸡的康总,指着鱼排上一条刚被拖上岸、还在疯狂甩尾的四十斤大青衣。
“诸位,别矜持了。”
“开价吧,给咱们今天的狂欢节,开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