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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港新能源的并购推进，被正式按下暂停键的那一刻，陈聿就知道——
这件事，已经不是“方向之争”那么简单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已经写进框架协议的项目上，被人当场否掉。
不是拖。
不是延。
而是直接停。
而且，是在他已经把话放出去之后。
那种感觉，很难受。
就像你已经把筹码推到了桌面中央，才发现——
对方根本没跟你一起下注。
那天上午，滨港新能源的技术中心外，风很大。
陈聿下车的时候，西装外套被风掀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按住，脸色并不好看。
他原本以为，这次只是一次流程确认。
毕竟，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是沿着他那条路在走。
沈星棠只是后来被放进来的。
可当他走进会议室，看见桌上摆开的那几摞文件时，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点不舒服。
文件太全了。
不是那种象征性的资料。
而是已经把每一个节点、每一段责任、每一条可能出问题的地方都摊开了。
这不是配合姿态。
这是——
准备接手的姿态。
陈聿心里那点不安，在看到沈星棠的时候，彻底落了地。
她来得比他早。
人已经坐下，资料翻到中段，正在和技术负责人确认一个参数。
语气不快，却很笃定。
不像是来听结论的。
更像是来给结论的。
陈聿走过去坐下，对方负责人立刻起身寒暄，态度明显比前几次谨慎。
这本身，就已经不对了。
寒暄结束后，对方开门见山。
“今天主要是想把并购推进后的责任划分，再明确一次。”
这句话，看似客气。
实际上，是在重新审视。
陈聿点头，语气依旧稳。
“这部分我们之前已经对齐过，整体思路不变。”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沈星棠。
她没接。
只是低头翻了一页资料。
对方负责人顿了顿，随后继续。
“之前的对齐，是在初期判断阶段。现在已经进入实操窗口，我们这边需要一个更明确的责任承担方。”
陈聿笑了一下。
“这一点，我可以代表这边确认。”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一秒。
不是没人接话。
而是——
没人立刻认同。
沈星棠这时抬起头。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抢话。
只是问了一个非常具体的问题。
“如果并购完成后，资源窗口延迟三个月，你这边准备怎么处理已经投入的那一部分？”
对方负责人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们内部其实讨论过。
但一直没有人正面给出答案。
陈聿接过话。
“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不高，我们之前评估过。”
沈星棠点头。
“评估过，和写进协议里，是两件事。”
她把文件推到桌面中间，指着其中一条。
“这里写的是‘视外部条件而定’。”
“这不是承担。”
“这是回避。”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
不是质疑。
而是陈述。
这反而让人更难反驳。
对方负责人低头看了一眼，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陈总，这一条……之前没和我们重点说过。”
陈聿的脸色，第一次明显沉下来。
他想解释。
可沈星棠没有停。
她继续往下翻。
“还有这里。”
“并购后前三个月的现金流调配，这一段只写了‘内部协调’。”
“协调失败怎么办？”
“谁兜？”
她抬眼，看向陈聿。
不是挑衅。
是等答案。
陈聿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之前那条路，确实很稳。
可稳，是建立在——
没人逼他把话说死的前提下。
现在，有人开始逼了。
而他发现，他说不出口。
会议室里很安静。
对方负责人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这些条款不补齐，一旦出问题，责任就会变成一团模糊。
这种模糊，对谁都不友好。
“那沈总，你的看法是？”
对方终于把话，直接抛给了她。
沈星棠没有犹豫。
“如果由我来推进，这两处必须改。”
“资源窗口延迟，投入部分由推进方承担。”
“现金流调配失败，触发自动止损。”
“写进合同。”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这不是建议。
这是条件。
陈聿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样的话，风险会全部压到推进方身上。”
沈星棠看了他一眼。
“是的。”
“所以，这不是一条所有人都愿意走的路。”
这句话，说得不重。
却像是当场把一张底牌掀开。
对方负责人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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