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滚烫没有来,反而是一阵冰凉的刺痛,像有根冰针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他强忍着没缩回手,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
玉牌中央腾起一缕极淡的红雾,不是灵术者该有的莹白光晕,也不是凡民的清澈透明,而是浑浊的血色,像掺了火山灰的脏水,在玉牌里缓缓打转。
卫兵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捏着玉牌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矿石商人?他往前凑了两步,银甲上的铜扣叮当作响,鼻子几乎要碰到谢无咎的脸,铁心镇的煞力能把气血染成这样?我看你是炼体的杂碎吧!
谢无咎的左手在身后攥成拳。
他早料到会有麻烦,墨山长老的话在耳边回响:天工城的测灵玉最是刁钻,你刚到炼皮境巅峰,血气比常人旺三倍,一旦被测出...长老没说完,但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的凝重,谢无咎至今记得。
大人明鉴!他猛地把腰弯得更低,几乎成了九十度,声音抖得像筛糠,小的...小的上个月在矿洞被煞兽喷了口浊气,回来就气血翻涌,请了镇上的老医师看,说是煞力入体,得用灵晶吊着命呢!他忙不迭解下腰间的钱袋,三根下品灵晶滚在手心,灰扑扑的,边缘还有磕碰的缺口。
卫兵的目光落在灵晶上,喉结动了动。
灵晶的光晕透过他的指缝漏出来,映得他眼底一片贪婪。
他没接灵晶,反而用测灵玉戳了戳谢无咎的左臂:这铁链子怎么回事?凡民哪用这么沉的家伙什?
玄铁链被玉牌碰到的瞬间,链身突然轻微震颤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要醒过来。
谢无咎背上瞬间冒了层冷汗,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些银白色的符文在链身上若隐若现,幸好敛血膏还在生效,没有彻底亮起。
他赶紧把铁链往粗布袖子里缩了缩,露出的小臂上沾着灰黑色的伪装膏,像块脏抹布。
这是...这是拴矿石用的,他赔着笑,眼角的皱纹堆成一团,煞兽咬坏了三副麻绳,只能用玄铁的将就...您看,沉是沉了点,结实。
卫兵终于接过灵晶,在手里掂了掂,发出的脆响。
脸上的怀疑淡了些,却没立刻放行。
他用靴尖挑起谢无咎的钱袋,袋口朝下抖了抖,除了几粒碎银,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袋底对着谢无咎,像在嘲笑他的穷酸。
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卫兵撇撇嘴,把钱袋扔在地上,银铃般的碎响在寂静的城门口格外刺耳。
周围排队的凡民都低着头,没人敢看。
谢无咎的心沉了下去,像坠了块玄铁。
他知道灵术者贪婪,却没想到连个城门卫兵都这么贪。
可他真的没钱了,连刚才那三块灵晶,都是墨山长老硬塞给他的保命钱。
大人,小的实在...
行了行了,滚吧。卫兵不耐烦地挥挥手,测灵玉揣回怀里,灵晶却捏在手里没放。
谢无咎刚松了口气,却看见他转身时,对着城门口暗处使了个眼色——那里站着个穿灰袍的汉子,兜帽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截苍白的下巴,腰间挂着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巡夜司三个字。
那人看到信号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像块融入夜色的石头。
谢无咎的后颈汗毛全竖了起来,敛血膏的冰凉顺着脊椎往下滑。
他低着头,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城门洞。
灵晶铺就的地砖踩上去冰凉刺骨,灵气顺着鞋底往毛孔里钻,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幸好敛血膏还在生效,那些潜伏在血脉里的血气被死死锁住,没触发结界的警报。
刚进城门,他就听见身后传来卫兵的嗤笑,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耳朵:看那穷酸样,肯定有问题,盯着点,别让他跑了。
谢无咎没回头,脚步却更快了。
左手死死按住左臂的玄铁链,链身不知什么时候又热了起来,烫得他胳膊发麻,那些银白色的符文在皮肤下蠢蠢欲动,像要破体而出。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就成了天工城里的活靶子。
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会像秃鹫一样盯着他,直到找到破绽,然后扑上来,把他撕得粉碎。
夜色彻底笼罩了天工城。
灵晶灯沿着街道一路延伸,把青石板照得像铺满了碎钻,映着两侧飞檐斗拱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响声。
街上行人不多,大多是穿着锦缎的灵术者,偶尔有几个凡民,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像地上的影子。
谢无咎混在人流里,灰黑色的身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他刻意放慢脚步,模仿着周围凡民的姿态,把腰弯得更低,粗木棍在地上拖出的声响。
但他的眼睛却在飞快地扫视四周:左侧巷口有个卖糖画的摊子,摊主是个瞎眼老人;
右侧是家药铺,门口挂着的药幡上绣着百草堂三个字;
远处街角站着两个穿灰袍的汉子,腰间挂着和城门口那人一样的黑色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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