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工城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那座用灵晶和玉石堆砌的城市在暮色中闪着柔和的光,城墙高耸入云,城门上悬挂着巨大的青铜钟,据说敲响时能震碎十里内的煞力。
那光看着温暖,谢无咎却觉得冷,像淬了毒的蜜糖,引诱着人往里跳。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路,焦黑的礁石渐渐变成灰褐色的泥土,路边开始出现稀疏的灌木丛,叶片上都蒙着一层火山灰,半死不活的样子。
空气里的硫磺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烟火气,大概是快到城郊了。
远处的商船越来越近,他能看见甲板上走动的人影,穿着万商会标志性的锦缎长袍,手里拿着折扇,不像来做生意的,倒像来观光的。
谢无咎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靴底踩碎了一块焦石,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死寂的海岸线上传出很远,惊起几只躲在礁石缝里的海鸟,扑棱棱地飞向灰暗的天空。
天工城的城门就在前方,巨大的青铜门环在暮色中闪着冷光,城门下站着四个身披银甲的守卫,手里握着镶嵌着灵晶的长矛,矛尖闪着淡淡的蓝光。
谢无咎深吸一口气,把粗木棍往地上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刚从矿洞里出来的疲惫凡民,灰头土脸,眼神麻木。
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那三枚下品灵晶硌得慌,像是在嘲笑他的寒酸。
还有三里路,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正往海平面下沉,天空从橘红变成暗紫,远处的火山又开始低吼,沉闷的声音裹着火山灰,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
谢无咎紧了紧左臂的玄铁链,链身冰凉,那些银白色的符文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知道,今晚必须进城,否则一切都完了。风再次吹过,带着万商会商船的甜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谢无咎抬头望向那艘商船,忽然看见船帆上除了万商会的标志,还绣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月亮——那是天工城城主府的徽记。
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迈开步子,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不管来的是谁,他都必须进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天工城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只有城门上方的灵晶灯次第亮起,发出柔和的白光,像一条蜿蜒的光带,横亘在黑暗的大地上。
谢无咎握紧了手里的粗木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火山的低吼,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这无妄海的岸边,谱成一曲紧张而诡异的乐章。
还有一里路,城门的守卫已经能看清他的身影,他看见其中一个守卫举起了手里的长矛,似乎在示意他停下。
谢无咎深吸一口气,放慢了脚步,脸上挤出一个卑微的笑容,像个真正的凡民那样,低着头,弓着背,朝着那片象征着希望与危险的光带走去。
玄铁链在左臂上轻轻晃动,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脚下的石子被踩得咯吱作响,在这寂静的黄昏里,传出很远很远。
离城门还有十步远时,那股灵晶灯特有的冷光已经穿透渐浓的暮色,像无数根冰针扎进谢无咎的瞳孔。
他下意识眯起眼,睫毛上沾着的尘土簌簌落下。
城门灵晶镶嵌的门楣上刻着天工城三个古篆,笔画间流转的莹白灵气让空气都变得滞重——那是高阶灵术者布下的结界,据说连灵皇境修士都能拦上一拦。
四个银甲卫兵背对着他站成半弧,长矛斜戳在地上,矛头的灵晶随着呼吸微微发亮。
谢无咎的目光扫过那些菱形晶体,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是中品灵晶,比碎石镇全年的供奉还多。
灵气波动从矛尖逸散出来,像一群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分叉的信子,舔舐着每个靠近城门的人。
磨蹭什么!最左侧的卫兵突然抬脚,军靴上的灵晶饰片在灯光下闪过冷光,正踹在前面那汉子的膝弯。
那汉子背着半篓草药,里面的月见草和龙须藤探出头来,沾着新鲜的泥土。
膝盖被踹的瞬间,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地跪在地上,药草撒了一地。
月见草的白色花瓣被石板碾碎,绿色汁液溅在卫兵锃亮的靴底。
见了灵师大人不知道行礼?狗东西!卫兵的鞭子带着破空声抽下来,谢无咎甚至能看见鞭梢缠绕的淡青色灵气。
脆响落在皮肉上时,周围排队的凡民都瑟缩了一下,没人敢抬头。
那汉子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只是把额头往石板上磕,声音闷得像从土里发出来: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谢无咎的后槽牙磨得发紧,左手藏在身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他看得清楚,刚才那汉子明明已经鞠了九十度的躬,只是腰弯得不够低——在灵术者眼里,凡民的脊梁就该是软的,最好能弯到贴地,让他们踩着过去。
下一个!
轮到他了。
谢无咎弓着背上前,脊椎像压了块千斤石。
左手始终藏在身后,玄铁链贴着小臂缠了三圈,冰凉的铁环硌得皮肉发疼,链身上那些银白色的符文却异常安静,大概是敛血膏暂时压制了血气。
他故意把脚步放得蹒跚,粗木棍往地上顿了顿,发出的闷响,像个真正的乡野凡夫。
拦住他的卫兵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银甲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带着没褪尽的稚气。
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冰,扫过来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手里捏着块鸽子蛋大的测灵玉,玉色通透,边缘刻着天衍宗的云纹,在灵晶灯光下泛着冷光。
姓名,来处,入城事由。卫兵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念一份早已烂熟的卷宗。
测灵玉递到谢无咎面前,玉面冰凉,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
李三,谢无咎刻意压低嗓子,让声音沙哑得像被火山灰呛过,还故意咳嗽了两声,从西边铁心镇来,给城里万宝楼送批矿石。他伸出右手,手腕上的伪装膏蹭在测灵玉上,留下一道灰痕。
指尖的皮肤粗糙得像老树皮——这是他曾经在碎石镇采石场磨了三个月的成果。
测灵玉接触皮肤的瞬间,谢无咎的心脏猛地一跳。
喜欢灵逆无双:八门炼体道请大家收藏:(www.071662.com)灵逆无双:八门炼体道小米免费小说网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