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右下角的提示还在闪烁,陈东盯着“周正国正在访问涉密数据库”的警报,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后台操作日志。他的目光扫过权限等级、登录地点和操作路径,确认这不是系统误报。对方正在查看跨境资金冻结审批流程的原始记录,动作很慢,像是在逐条比对。
他没有立即切断权限,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他知道,现在动一下,对方就会立刻收手。
他等了五分钟,直到页面停留时间超过正常查阅所需,才冷着脸输入一串指令,暂时冻结该账户的高级查询功能,并设置下次登录自动触发双重验证。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闭眼几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李某被捕开始,内部就有看不见的手在配合赵瑞龙清理痕迹。张维是明线,周正国是暗线,两人之间还藏着一层联络机制。而刚才的操作,说明他们还没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
可这种平衡不会太久。
果然,第二天清晨六点十七分,手机震动起来。值班员语气急促:“网上突然冒出一堆关于您的帖子,标题都很冲。”
陈东打开内网舆情监控界面,十几条信息正在快速扩散。《空降干部滥用职权非法拘禁涉案人员》《两亿赃款去向不明,背后是否存在利益交换?》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拍的是他走进省厅大楼的背影,旁边还有一段剪辑过的会议录音,断章取义地截出了“必须控制住”“不能让他活着出来”这样的句子。
发帖时间集中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Ip指向境外服务器,账号注册时间短,粉丝极少,但转发量增长异常。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有组织的抹黑。
但他没删帖,也没回应。
他调出系统界面,在意识中选择【精准溯源服务】,消耗十万积分。片刻后,一份加密报告流入脑海:所有内容均由“华策传媒”策划发布,该公司法人代表虽为他人代持,但实际受益人关联账户多次接收来自赵瑞龙名下空壳公司的资金注入。
证据链清晰。
他把数据导出,存入加密硬盘,顺手给王振国发了一条消息:“查华策传媒近三年操作过的舆论案例,重点找教育、医疗领域的负面炒作。”
发完这条,他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停车场已有两辆陌生车辆停了一夜,车上没人,但玻璃反光里能看到对面楼顶有个人影晃了一下。他不动声色记下车牌号,又注意到街角多了个卖早点的摊位,摊主戴着帽子低头忙活,但从不抬头看人,也不吆喝。
这些人不是普通岗哨。
他知道,赵瑞龙已经开始动手了。
与此同时,汉东市郊的“山水庄园”地下密室里,赵瑞龙正来回踱步。房间灯光昏暗,墙上挂着几块监控屏幕,其中一块显示着冷藏货车进出宏达机电的画面,另一块是陈东办公室所在楼层的外部摄像头截图——那是他花重金买通物业系统后接入的。
“怎么会这样?”他声音发紧,“那个货车的事没人知道,连合同都是假名签的!”
身旁的心腹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瑞龙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杜伯仲那边还能撑几天?查不到货,钱转不出去,我在海外的项目全要崩!”
“要不……先停一段时间?”
“停?”他冷笑,“现在停下才是暴露!我已经让会计做假账冲抵流水,但这几天还有三笔大额进账要处理。必须有人拖住他。”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直接说:“加两个人,住在陈东小区后面那栋空楼里,随时准备行动。我要他在查案的时候分心,最好能让他‘意外受伤’。”
挂了电话,他又转向另一个手下:“联系老徐,让他安排媒体继续放料。这次换个方向,就说他和专案组私下交易,用证据换升职。”
“万一上面追查呢?”
“怕什么?”赵瑞龙咬牙,“我爸的名字还没彻底失效。只要拖住十天,等我把这批资产转移完,他再怎么查也没用。”
他说完这句话,又看了眼屏幕。
陈东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他盯着那个安静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人太稳了。被围攻不慌,被造谣不怒,甚至连安保都没加强。就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他握紧手机,低声说:“再派一个盯梢的,贴得近一点。我要知道他见了谁,打了哪些电话。”
命令下达后,他坐回椅子,额头冒汗。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棋盘之外了。他是猎物,而对方正一步步收紧绳索。
但退不了。
他只能往前冲。
当天下午三点,陈东接到第二个通报:一名便衣队员发现可疑人员跟踪其下班路线,特征与赵瑞龙早年保镖刘三高度相似。那人骑摩托车,戴着全盔,跟了三个路口后消失。
晚上八点,技术组反馈:办公电脑曾被尝试远程植入木马程序,攻击源经跳转后无法定位,但防火墙日志显示初始Ip与“华策传媒”使用的服务器属于同一集群。
九点整,王振国来电:“查到了。华策传媒过去三年替五家企业压过负面新闻,手段一致——先放谣言,再引导自媒体发酵,最后由所谓‘知情人士’爆料细节。其中有两家后来被曝财务造假,负责人被抓,但他们放出的消息始终没被追究。”
陈东听完,只说了一句:“把这些案例整理成文档,备份三份。”
“你打算反击?”
“还不。”他说,“他们在逼我动,我就偏不动。让他们以为我乱了阵脚,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电话挂断后,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支录音笔。这是他从不离身的东西,里面存着几次关键通话的原始音频。他检查了一遍存储状态,确认无误后放回原处。
然后他站起身,关掉办公室灯。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值班的同事下班离开。整层楼渐渐安静下来。
他没有走。
他坐在黑暗里,听着外面城市的声响。
他知道,今晚不会太平。
果然,十一点半,手机再次响起。是监控组轮值员:“西门岗亭发现一名男子徘徊,形迹可疑。我们调了人脸识别,匹配到一名前科人员,曾因故意伤害罪服刑六年,出狱后无固定职业。照片您要看看吗?”
“不用。”陈东声音平静,“把他留在原地,不要惊动。你们照常换班,当没看见。”
“可是……”
“执行命令。”
对方沉默几秒,应了一声。
陈东放下手机,走到白板前。
上面贴满了纸条,写着人名、地点和时间节点。他拿起红笔,在“赵瑞龙”三个字周围画了一个圈,又在下面写下四个字:**以攻代守**。
他知道,对方想用暴力和舆论逼他犯错。
但他不会。
他要等。
等到他们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
等到他们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
他重新坐下,打开电脑,调出尚未发送的一封邮件草稿。标题是《关于近期舆情异常波动的技术分析报告》,收件人为空。
他没有点击发送。
而是静静等待下一个动作。
深夜十二点零七分,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弹出。
“东哥,刚收到线报,赵瑞龙今早召开了紧急会议,提到了‘双线施压’和‘十天窗口期’。他还说,只要能把调查拖住,就能全身而退。”
陈东看完,把手机放在桌上。
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窗外。
远处高楼的霓虹灯一闪一闪。
他轻声说:“你想拖时间?”
他按下键盘快捷键,将那份邮件草稿保存为副本,文件名改为“清网-公开版”。
然后他打开另一个文档,输入一行字:
“第一阶段目标调整:主动释放虚假线索,诱导对方进一步暴露执行层人员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