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酒香,仿佛还萦绕在青禾村的每一寸空气里,久久未散。
那场 “百坛新生” 的开坛宴,让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种近乎沸腾的喜悦中。
女人们走路时,腰杆挺得前所未有的直,眉眼间那股被生活磋磨出的晦暗,也被一种名为 “希望” 的光亮所取代。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沈玖没有睡。
她坐在老宅的书房里,就着一盏孤灯,将那幅从地窖深处请出来的《曲心图》残卷,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
这幅图,是青禾村女子酿酒的根,是无数代人智慧的结晶。
白日里,它是工艺图谱;可到了夜里,沈玖总觉得它另有玄机。
窗外,一轮清冷的弦月挂在天际,银辉如水,透过雕花的木窗,恰好洒在泛黄的绢布上。
就在月光覆盖图卷的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空白的图卷末端,竟缓缓浮现出一行行细如发丝的墨色小字,仿佛是沉睡了千百年的魂魄,被月华唤醒。
沈玖屏住呼吸,凑近了看,只见那隐文写道:“中秋望夜,月满之时,于麦野中央,立云娘曲刀。断刃入土,以血饲穗,心印合一,方得‘秋’字真味。”
断刃入土,以血饲穗……
这八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沈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一直以为,“新生代麦田秋” 的成功已是终点,却不想,这背后还藏着如此决绝、近乎悲壮的收尾仪式。
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酿酒工艺,更像是一种精神的归位,一场与天地、与先祖的对话。
“云娘曲刀……” 她喃喃自语。
那把传说中开启了青禾村女子酿酒史的刀,究竟在哪里?
接连数日,沈玖几乎将沈家祖宅翻了个底朝天。
祠堂的牌位后,地窖的石缝里,甚至连老井都派人下去探过,却连曲刀的一丝踪迹都未曾发现。
她不死心,尝试着在心中呼唤那个已经消散的系统。
【“遗物召唤” 功能未激活】
一行冰冷的虚幻文字,在她意识深处一闪而过,随即又多出一句提示:
【唯有放下执念,方可感应】
放下?
何为放下?
是对曲刀的执念,还是对这仪式的执念?
沈玖枯坐了一夜,始终参不透其中真意。
她感觉自己像是握着一把沙,越想攥紧,流失得越快。
她的异样,终究没能瞒过桃婶的眼睛。
这日傍晚,桃婶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红枣汤走进院子,看着在廊下发呆的沈玖,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递了过去:“玖丫头,这个你拿着。”
沈玖疑惑地接过来,入手微沉。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铜片,约莫巴掌大小,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断裂状,依稀能看出曾是刀刃的一角。
铜片背面,用古朴的刀法,深刻着半个模糊的 “秋” 字。那股子饱经岁月侵蚀的苍凉与锋锐,扑面而来。
“这是……” 沈玖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娘临终前塞给我的,” 桃婶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只说,是‘那天夜里云娘姑婆埋下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良久,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这或许不是完整的云娘曲刀,但它绝对是那段历史最直接的见证!
桃婶看着沈玖眼中重燃的光,又担忧地补充道:“丫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如今不比从前,你要真想办那个仪式,千万别往外说‘献祭’这两个字。不然,镇上那些人,怕是又要打着‘破除封建迷信’的旗号,来把咱们的窖池给封了。”
沈玖握紧了那块铜片,金属的冰冷刺入掌心。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比谁都清楚:如果连为这场仪式正名的勇气都没有,那它就永远只是桃婶口中的 “村妇跳大神”,永远上不了台面,更遑论找回那份被历史尘封的、属于女人的尊严。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青禾村要复原古法祭祀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镇上的 “一家亲” 饭馆里,二癞子喝得满脸通红,一巴掌拍在油腻的桌上,对着满桌的酒肉朋友们大声嚷嚷:“听说了吗?青禾村那帮娘儿们,今年中秋要拜月亮!说是要拿把破铜片子,学古人割手腕子,玩什么‘断刃献祭’!” 他怪笑几声,引得满桌人哄堂大笑。
“我呸!一群在泥地里刨食的,靠着一张照片火了,还真当自己是酿酒的神仙了?” 二癞子眼中满是嫉妒与不屑,“我看,那不是骗城里人的钱,就是想再编个故事,去骗上头的政策补助!还献祭?老子倒要看看,她们是献一把刀,还是献一个丑!”
一个同伙凑趣道:“癞子哥,那咱们就去给她们捧捧场?”
“捧场?老子是去揭穿她们的骗局!” 二癞子打了个酒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刚收到的匿名短信:“中秋夜,去麦田闹一场,动静越大越好。放心,有人替你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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