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水,洗过青禾女坊的青瓦,带着山野草木的清冷气息。
沈玖立于屋顶之上,指尖的粉末被风吹散,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望着陆川背影消失的方向,那条路通往村外,通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一个由冰冷的逻辑、精密的计算和无情的资本构筑的世界。
而他,正站在两个世界的裂隙之间,挣扎、摇摆。
不背叛,是良知的底线。
但并肩,却需要献祭过往的勇气。
“还差一步……” 她轻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却又带着金石般的笃定。
这一步,他终将要走。
而她,会在这里,用自己的方式,为他照亮前路。
黎明,以一种近乎温柔的方式撕开了夜幕。
金色的光线穿过薄雾,洒在青禾村的每一寸土地上,院子里的石榴树叶泛着露水的光泽,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详。
然而,这片安详很快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
第一个电话来自县里最大的烟酒专卖店 “德盛行” 的王老板,他曾拍着胸脯保证,沈玖的酒有多少,他收多少:“沈老板啊,真是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的声音客气得有些虚伪,“最近上面查得严,对咱们这种‘小作坊’产品,要求提供一大堆资质,我们也是小本生意,担不起这个风险…… 您那批酒,我们…… 暂时先不要了。”
沈玖握着手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 “嗯” 了一声。
第二个电话,来自镇上的 “福满楼” 大酒店,采购经理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和为难:“玖妹子,不是哥不帮你!是丰禾集团的人昨天打了招呼,说要跟我们签独家供应协议,条件是…… 不能卖其他牌子的本地白酒。你知道的,丰禾是大集团,我们得罪不起啊……”
第三个电话,来自与青禾村合作多年的邻县经销商……
理由各不相同,结果却殊途同归。
三通电话,像三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斩断了 “麦田秋” 所有既定的销售渠道。
春妮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气得直跺脚:“他们…… 他们这是耍无赖!玖姐,我们怎么办?”
沈玖挂断电话,没有回答。
她走到那台自己组装的服务器前,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屏幕上,一个以青禾村地图为背景的签到系统界面弹了出来。
这是她回来后,为了方便管理人员进出和物流记录,特意开发的小程序。
她输入指令,调取了三日前的人员活动热力图。
地图上,两个红色的高亮点,赫然出现在镇上那家名为 “一品鲜” 的饭馆位置。
她点开详情,两个熟悉的名字和头像跳了出来 —— 德盛行的王老板,福满楼的采购经理。
而与他们一同出现的第三个头像,正是陆川。
时间点,精准地卡在她开直播澄清谣言之前,也卡在丰禾集团所谓 “技术指导函” 被曝光之前。
原来,那份伪造的公函,那场看似拙劣的 “科学秀”,都只是障眼法。
真正的杀招,早已在暗中布下。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绞杀,一环扣一环,旨在将她所有的路,都堵死。
“玖姐……” 桃婶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醪糟蛋走进来,看到沈玖冰冷的脸色,心中一沉。
沈玖关掉电脑,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醪糟蛋,却没有吃。
她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目光投向不远处那片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祖宅废墟 —— 那里,是沈家酿酒七代人的根。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女工的耳中:“桃婶,去把祖宅前的那块空地打扫出来。”
桃婶一愣:“打扫那里做什么?”
沈玖转过身,眼中燃烧着一簇幽冷的火焰,那火焰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们不让我们的酒进店,我们就把市集,搬到酒坛边。”
夜,再次深沉。
青禾女坊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一张 “麦田秋开市节” 的方案,在沈玖笔下迅速成型。
这不是一份简单的销售计划,而是一份战斗檄文。
她要办的,不是展销会,而是青禾村自己的 “长街宴”。
“春妮,线上预约系统今晚必须做出来,要有‘盲盒酒坛’预定功能。”
“小米,‘麦田秋’的 LOGO 和包装草图,我需要一套更具烟火气的设计,把青禾村的山、水、女人,都融进去。”
“桃婶,您去跟村里的叔伯婶娘们说,谁家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鸡蛋、山菌、土布鞋、酸菜缸…… 都搬出来。
开市节那天,整个青禾村,就是一个大集市!”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十里八乡。
村头的吴大爷,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广播站,他那带着岁月风霜的嗓音响彻全村:“青禾的父老乡亲们听真切了!沈家那闺女,咱自家的娃,要在祖宅摆长街宴!卖的不是酒,是咱青禾人那份不低头的骨气,是咱脚下这片土地的命根子!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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