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之后,第一缕晨光刺破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如一柄金色的利剑,斩开了笼罩在青禾村上空的薄雾。
新砌的九宫窑静静矗立在废墟之上,沐浴着新生般的曦光,窑体上那些新旧交错的砖石,仿佛一夜之间便生出了魂魄,沉淀着百年的沧桑与新生的锐气。
沈玖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没有沉浸在昨夜那场庄严而悲怆的仪式里,天一亮,便和小满带着精密的电子温湿度计和气体分析仪,来到了地窖。
新窑初成,最关键的便是 “养窑”,而养窑的核心,在于维持那一口深埋于地下的百年老窖池内,菌群生态的绝对稳定。
这是整个 “麦田秋” 复兴计划的根基,是所有未来的序章。
“玖姐,你看……” 小满指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一条曲线,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昨晚封窑后,窖池的呼吸曲线一直很平稳,但从凌晨四点开始,乙酸乙酯的峰值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的陡降,紧接着,己酸菌的活性也开始紊乱。这…… 这不正常。”
沈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条本该平滑的曲线,此刻却像垂死之人的心电图,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凹陷。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地窖深处,那个用特制玻璃罩密封,下面连接着老窖池核心土样的恒温恒湿培养罐前。
罐口用蜂蜡与桐油混合的材料进行了三重密封,这是最古老也最有效的隔绝方式。
然而,在明亮的手电光下,那层琥珀色的光滑封蜡表面,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划痕,如同一道丑陋的疤,刺入了沈玖的眼帘。
那不是意外的刮擦,划痕的边缘有被极细的金属探针撬动后,蜡油轻微卷曲的痕迹。
有人,在昨夜那个人声鼎沸、火光冲天的混乱时刻,潜入了这里,打开过它!
“调监控。” 沈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
小满立刻在电脑上操作起来,调出了地窖入口和内部的夜间监控录像。
快进的画面中,人影憧憧,都是忙碌的村民。
直到凌晨三点四十分,就在九宫窑合拢,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窑火上时,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壁虎般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地窖。
那人全身黑衣,戴着手套和头套,动作专业而敏捷。
他没有触碰任何东西,直奔培养罐,用一套精巧如外科手术器械般的工具,在短短三十秒内,便破开了封蜡,用一根细长的采样针探入其中,提取了少许窖泥样本,然后迅速用微型加热器将封蜡熔化,恢复原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妈的!是那个女人!” 小满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肯定是丰禾集团的人!”
画面中,黑影撤离时,经过了地窖口一处为了雨天排水而设的浅沟,积水中倒映出他(她)一闪而过的侧影。
就在那一刹那,一抹银色的冷光,在倒影中倏然亮起。
沈玖按下了暂停键,将画面放大,再放大。
那道冷光,赫然是一枚造型别致的银莲花耳钉。
白露。
沈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精准踩入陷阱的漠然。
“别气,” 她拍了拍小满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你以为她偷走的是‘麦田秋’的秘方?”
小满一愣:“难道不是?”
“她偷走的,是我为她准备的‘礼物’。” 沈玖的指尖在冰冷的玻璃罐上轻轻一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慧光,“真正的核心母菌,早在三天前,就被我转移到了后山那口老井的井壁夹层里。这个罐子里的,是我用普通高粱曲和几种公开菌株,复刻出的一个‘诱饵’。哦,对了,我还顺便在里面加了点‘佐料’。”
“佐料?”
“一种特异性标记蛋白,” 沈玖的笑容愈发森然,“它本身无毒无害,不影响发酵,但一旦进入任何现代化的实验室进行基因测序,它就会像一个 GPS 定位器,将实验室的设备信息、分析数据摘要,通过加密通道,悄悄地传回来。她把我们的心血当猎物,那我就把她的老巢,当成我的追踪器。”
……
丰禾集团,临时驻扎在县城的总部。
程砚舟面色阴沉地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宁静的小城。
他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正显示着一份刚刚从集团顶尖生物实验室传来的初步分析报告。
“初步结论:菌株复合体结构异常,活性远低于预期,多种关键酶缺失…… 警告:在样本中检测到一种非天然的、具有信息标记功能的重组蛋白结构,该蛋白已尝试链接外部网络…… 链接已被防火墙阻断。”
“啪!”
价值不菲的平板电脑被程砚舟狠狠地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
“她说什么?标记蛋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英俊的面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她把丰禾的 S 级实验室,当成了她的追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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