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沉默”的直播,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在网络世界迅速演化为滔天巨浪。#哑瓮藏声#的话题以一种病毒式的姿态,在短短数小时内,从一个圈层奇观,发酵为全民热议的社会事件。
然而,最初的震撼与新奇过后,理性的审判与刻薄的质疑,便如潮水般涌来:
“情绪感知?残迹共感?这和跳大神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利用了观众的心理暗示效应。”国内某知名物理学教授公开发文,言辞犀利。
“从‘我家姑婆会酿酒’的文化挖掘,到‘陶瓮会说话’的灵异事件,一场精心策划的营销炒作罢了。目的就是为了给她们的酒,披上一层神秘主义的外衣。”更有商业评论员一针见血。
《新锐周刊》的电子版头条,标题更是触目惊心——《网红酿酒女为博出位,不惜搞起封建迷信》。
喧嚣化为利刃,舆论的压力排山倒海般向青禾村涌来。就在沈玖团队被这股风暴搅得焦头烂额之际,一通来自县里的加密电话,让空气骤然凝固。
是王秘书长。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温和,而是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小沈,事情的性质正在起变化。上面的意思是,文化挖掘我们支持,但绝不能触碰‘非理性传播’这条高压线。如果你们不能在四十八小时内,为‘陶瓮发声’提供一个可被验证的、具备物理基础的解释,拿出切实的物证,项目……可能就要被定性,甚至叫停。”
挂断电话,许薇的脸色一片煞白:“玖姐,这怎么办?共感是你的个人体验,怎么变成物证?”
沈玖沉默不语,指尖在冰冷的陶瓮上缓缓划过。
她知道,王秘书长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她必须让这种跨越四百年的“低语”,从她的主观世界里走出来,成为一个能被仪器捕捉、能被数据量化的客观事实。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悠然的声音自后院门口传来:“天有经纬,地有水脉,人有心念。三者合一,可令金石开口,枯木言声。小友,你只通了人心,却未借来天地之力,她们的话,自然只有你能听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游道士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手中握着一柄拂尘,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仿佛能洞穿这瓮中隐藏的四百年光阴:“道长!”沈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您是说,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听见’?”
老游道士踱步上前,围着两口陶瓮走了三圈,时而俯身观其纹理,时而屈指轻弹,侧耳倾听那几乎不存在的回响。
最后,他将手掌按在井沿的青苔上,闭目凝神片刻,方才缓缓点头:“不错,正是失传的‘阴音寄脉’之术。”他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这些女匠人,将心念与执着,借《启灵谣》的特定音律,化为振动,藏于瓮中。再以月圆之夜井水满溢为契机,引动地下暗河水脉,将这振动传递出去。这瓮,是录音器,也是发射台。这水,是信道,也是放大器。”
“那要如何证明?”陆川上前一步,他的眼中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审视与探究。
老游道士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欲证其真,须行‘九灯归流’之礼。”
他拂尘一指,点向远处连绵的山脉轮廓:“此地古暗河,共有九处回水湾,是水脉能量最汇聚之所。需取九盏长明灯,以当年林娘亲手所搓之灯芯为引,置于九处节点。
九,为数之极,象征九代女匠,生生不息。
灯为阳火,水为阴脉,以阳火催动阴脉,形成一个完整的能量闭环。
届时,水流共振将被放大百倍,所有隐藏在水脉中的信息,便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情绪,而是能被你们那些‘铁盒子’捕捉到的实在声波。”
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但此法亦有奇险。仪式一旦开启,九灯归流,能量奔涌,便如开闸泄洪,无法中途停止。施法之人,也就是你,”他看向沈玖,“将作为整个能量回路的中枢,承受所有信息的冲击。若心神稍有不稳,便有反噬之危,轻则神识受损,重则……魂为之役。”
魂为之役!
这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意味着,沈玖可能会被那庞大的记忆洪流彻底吞噬,迷失在四百年的悲欢离合之中。
“我做。”沈玖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她们等了四百年,我不能让她们的声音,在我这一代再次被淹没。这不只是为了证明,更是为了回应。”
行动立刻展开。
沈玖将村里最得力的春妮、阿梅等人召集起来,依据老游道士绘制的简易地图,分为三组,星夜兼程,赶赴上游的三处节点。
她们的任务,是在天黑之前,将油灯安放到指定位置。
陆川则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将许薇团队带来的所有设备拆了又装。
他将高精度的地震波传感器进行了连夜改装,巧妙地植入到九个古朴的灯座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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