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刮过麦田南坡,带起一阵呜咽,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沈德昌那怨毒如咒的话语,仿佛还凝在冰冷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刺向沈玖的心脏。
“…… 给我往死里翻!然后,种上速生玉米!”
毁灭。
这是最彻底的、连根拔起的毁灭。
他不仅要毁掉那片土地,更要毁掉那片土地所承载的,属于沈家女人的记忆与荣光。
沈玖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那几道手电光柱和狗吠声彻底消失在村道尽头。
她才缓缓低下头,冰凉的指尖抚过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那三枚铜曲模坚硬而冰冷的轮廓,如同三枚烙印,紧紧贴着她的心跳。
这不是结束,这只是战争的开始。
回到那间被监视的西厢小屋,沈玖反锁上门,没有开灯。
她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清冷月光,迅速拿出手机。
信号时断时续,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她咬着牙,一遍遍地尝试,终于将那几张在月下拍摄的、清晰无比的铜曲模照片,连同一段急促的语音,发送给了远在省城的导师,李教授:
“老师,情况紧急!这是物证!明代贞和年间的女性制曲铜模!沈家宗族要毁掉遗址,我必须马上把东西送出去检测!”
信息发送成功的绿色感叹号,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等待着宣判。
许久,手机屏幕亮起,李教授的回复简短而沉重:“小玖,我刚托人问了。青禾村所有进出路口,从一个小时前开始,全部设立了检查站,理由是‘防疫消杀,全村静默’。车进不去,人也出不来。你被困住了。”
轰!
沈玖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好一招釜底抽薪!
沈德昌,这条老狐狸,他算准了自己会向外界求援,竟直接将整个青禾村变成了一座牢笼!
他这是要关起门来,将一切罪证,连同自己这个 “变数”,一同埋葬!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死死攥住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行,不能慌。慌乱,正是敌人最想看到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手机屏幕,落在了系统奖励的那一行小字上:
【核心技艺 —— 曲母低温休眠法】
她闭上眼,那股涌入脑海的信息流再次变得清晰。
那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一段段蕴含着古老智慧的口诀,仿佛有先祖在耳边低语:
“凡曲母,欲长存,当觅太阴之地,避烈阳之锋,效龟蛇之息,藏于恒湿之所…… 钟鸣鼓应,香火不绝,可护其灵百年不散……”
太阴之地…… 恒湿之所…… 钟鸣鼓应,香火不绝……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破了她脑中的黑暗!
沈家祠堂!
那座矗立在村子正中心,终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的古老建筑。
那里是沈家宗族权力的象征,是沈德昌最为敬畏、日日跪拜的地方!
整个青禾村,还有比祠堂的神龛之下,更符合 “太阴之地”,更能 “香火不绝” 的地方吗?
以敌之所重,护我之所珍!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沈玖的心中瞬间成型。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德昌,你想用宗族的规矩和权势来困死我,那我就用你最崇敬的信仰,来藏起刺向你心脏的尖刀!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村子里气氛肃杀,几个手臂上戴着 “宗族纠察” 红袖标的族丁,牵着狼狗,在村道上往来巡视,目光不善地盯着每一个过往的村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
沈玖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神色平静地走出了院子。
“站住!干什么的?” 一个年轻的族丁立刻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玖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坦然,她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德昌爷爷昨天说,族规修订要广泛听取意见。我整理了一些想法,准备去祠堂交给阿香婆,让她转呈族老会。”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那族丁愣了一下,看着她一身正气凛然的样子,竟找不出半点由头,只能悻悻地挥了挥手:“去吧,快去快回!”
沈玖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向那座位于村落中心的古老祠堂。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但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祠堂内,光线昏暗,巨大的梁柱投下沉重的阴影。
长明灯的微光摇曳,映照着一排排冰冷的黑色牌位,充满了压抑的肃穆。
空气里,是百年不散的香火与朽木混合的味道。
守祠的阿香婆,正佝偻着身子,用一块旧布,极为缓慢地擦拭着主神龛前那座巨大的青铜香炉。
她仿佛与这祠堂融为了一体,沉默得像一座石雕。
沈玖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边,将笔记本轻轻放在一旁的条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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