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缓缓停稳,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仿佛带着冰碴子的凛冽寒风,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扇在我们这些刚从温暖车厢里出来的南方人脸上。
“我靠——!!!”
我当场就是一个激灵,整个人猛地缩成一团,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发出“咯咯”的声响。明明已经穿了加绒的保暖内衣、厚毛衣、羽绒马甲,外面还套着自以为足够抗冻的长款羽绒服,可此刻这些防御在这滨城的寒风面前,简直如同纸糊的一般!寒气无孔不入,顺着衣领袖口往里钻,瞬间穿透层层保暖,直达骨髓。
“嘶……这他娘的是人待的地方?!”旁边的毕哥反应比我好不了多少,他裹紧了身上的黑色羽绒服(看起来比我的还厚实点),但依旧冻得直跳脚,鼻子耳朵迅速泛红,“老子感觉脸上的皮都要被风刮掉了!这比隧道里那阴气还刺骨!”
我们俩像两只受惊的鹌鹑,在站台上瑟瑟发抖,引得几个裹着厚实貂皮或军大衣、步履从容的本地旅客投来略带笑意的一瞥。
再看徐丽娜,好家伙,这位大小姐早有准备。她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毛茸茸的球——头顶是带护耳的加厚雷锋帽,脖子上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巨大羊绒围巾,身上是一件蓬松得惊人的白色长款羽绒服,一直盖到小腿,脚上踩着厚厚的雪地靴,手上还戴着可爱的毛线手套。此刻她正隔着围巾瓮声瓮气地嘲笑我们:“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行不行啊?这才刚出站就怂成这样?看看人家顾小哥!”
我们看向顾知意。他依旧穿着那身看起来并不厚实的深色常服,外面只加了件同色的呢料长外套,站在寒风中,身姿挺拔,神色淡然,仿佛周遭能将人冻透的低温只是春日微风。唯有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清晰的白雾,证明他并非完全无视这寒冷。
“顾小哥……你,你不冷吗?”毕哥哆哆嗦嗦地问。
“内力运转,可御寒气。”顾知意简单解释了一句,目光扫过我和毕哥的狼狈相,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然,二位衣着确实单薄了些。先寻住处为上。”
“对对对!赶紧打车去酒店!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我连连点头,感觉说话时舌头都有点僵。
一行人(主要是我和毕哥)以近乎逃命的姿态冲出了车站,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内开着暖风,如同天堂。司机是个热情爽朗的本地大叔,看着我们这副模样,哈哈笑道:“南方来的吧?第一回来咱滨城?正常正常!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过俩月你们再来试试,那才叫一个得劲儿!”
我们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颤抖微笑。
到了预订的酒店,办完入住,冲进房间的第一件事,我就是扑到暖气开关前,把阀门拧到最大!听着暖气管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感受着房间里渐渐升腾起的暖意,我才觉得自己冻僵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活过来了……”我长舒一口气,脱掉厚重却依旧感觉冰凉的外套,开始翻找行李箱。出发前想着北方有暖气,室内应该不冷,就没带太多厚衣服,现在后悔不迭。行李箱里除了几件换洗的内衣和稍微厚点的毛衣,就剩一些春秋季的薄外套了。
“失策啊失策……”我懊恼地拍了下额头。看来,采购御寒装备是抵达滨城后的首要任务了。
下午,我们聚在酒店大堂商量行程。首要议题就是——买衣服!
“军大衣!”毕哥一拍大腿,眼睛放光,“我看刚才车站好多大叔都穿那个!看着就暖和!还霸气!”
“军大衣?”徐丽娜想象了一下自己穿军大衣的样子,皱了皱鼻子,“太……粗犷了吧?”
“暖和就行!管他粗犷不粗犷!”我已经被冻怕了,立刻附议。
顾知意无可无不可,表示随意。
于是,我们四个打车直奔当地一个大型的服装批发市场。经过一番并不艰难的讨价还价(主要是毕哥在发挥),我们人手一件崭新的、墨绿色、带着厚实棉内胆和毛领的军大衣。我和毕哥迫不及待地当场换上,顿时感觉被温暖厚重的安全感包围,虽然形象瞬间从都市青年变成了下乡知青,但暖和是真暖和!
徐丽娜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在试穿了一件相对小巧些的女士款(也是军绿色,但剪裁稍好)后,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保暖效果,再看看镜子里虽然臃肿但莫名有点可爱的自己,也勉强接受了。顾知意也选了一件合身的穿上,他气质清冷,穿上军大衣后,竟奇异地融合出一种民国文人般的独特气质,毫不违和。
四个穿着崭新军大衣的人走在滨城的街道上,回头率颇高。但此刻我们完全不在乎形象了,身体暖洋洋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暖和了!终于可以好好逛逛了!”毕哥搓着手,哈着白气,兴致勃勃,“先整点好吃的去!饿死了!”
我们找了一家当地有名的老字号东北菜馆。一进屋,热气夹杂着饭菜香扑面而来。点了锅包肉、杀猪菜、地三鲜、猪肉炖粉条,还有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菜量之大,让我们这些习惯南方精致小份的人目瞪口呆。但味道也是真地道,酸甜酥脆的锅包肉、酸爽开胃的杀猪菜、浓香软烂的猪肉炖粉条……吃得我们满嘴流油,大汗淋漓,连呼过瘾。
吃饱喝足,浑身暖透,玩心大起。我提议:“咱们开个直播吧?给家人们看看滨城的雪景和美食!”
大家都没意见。我拿出备用手机(之前那个在隧道碎了),调整好角度,开启了直播。
“哈喽家人们!猜猜我们在哪儿?”镜头扫过我们四个穿着军大衣的“特色”形象,以及窗外银装素裹的街道和远处巨大的冰雕轮廓。
直播间瞬间热闹起来:
【军大衣F4!】【阳哥你们跑东北去了?】【这装备专业!】【后面那是冰雕吗?好大!】【吃播!强烈要求吃播回顾!】
我们一边和弹幕互动,一边开始了滨城的游玩之旅。去了着名的中央大街,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欣赏两旁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去了松花江畔,看着宽阔的江面早已冰封,不少人在上面滑冰、玩冰爬犁,热闹非凡。当然,最让人震撼的还是冰雪大世界——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无数巨型冰雕、雪雕在七彩灯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如同梦幻的童话王国,让我们这些南方来的土包子惊叹连连,直播间也是“哇”声一片。
“咱们堆个雪人吧!”徐丽娜童心未泯,在酒店附近找了一处积雪厚实的小公园空地。
说干就干。滚雪球,找树枝做手臂,捡石子当眼睛扣子,我还贡献出了自己的围巾给雪人戴上。毕哥不知从哪里找来半个胡萝卜,给雪人做了个歪歪扭扭的鼻子。顾知意虽然没有动手,但也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个胖墩墩、丑萌丑萌的雪人很快堆好了。我们围着雪人合影,直播间的气氛欢乐又温馨。
玩得兴起,我看着路边一根光秃秃的、挂着冰溜子的金属路灯杆,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我凑近毕哥,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哎,老毕,你说……咱们要不要去试试那个?”
“试哪个?”毕哥正对着雪人摆pose,闻言疑惑地看我。
我指了指那根路灯杆,做了个“舔”的口型。
毕哥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我靠!昭阳你脑子是不是被冻坏了?!那玩意儿能舔吗?!舌头想不要了?!” 他声音不小,引得徐丽娜和顾知意也看了过来。
徐丽娜听明白后,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阳哥你太有才了!快去试试!直播间家人们肯定想看!”
直播间弹幕也瞬间刷爆:
【舔!快舔!】【阳哥勇敢飞,出事自己背!】【哈哈哈毕哥表情绝了!】【南方孩子对北方的终极好奇!】【别想不开啊阳哥!】
我本来就是开个玩笑,看到毕哥那副“你敢舔我就跟你绝交”的表情和大家的反应,自己也乐得不行。“我就说说,说说而已!我还没活够呢!”
嬉笑打闹间,夜色渐深。寒风吹过,卷起细碎的雪沫,在路灯下闪闪发光。虽然寒冷依旧,但身体被军大衣和美食温暖着,心里被这新奇壮丽的北国风光和同伴的欢声笑语填满,那些隧道里的阴霾和伤痛,似乎也被这洁白的冰雪悄悄覆盖、淡化。
回到酒店,暖意融融。我们约好明天继续探索滨城,或许去试试滑雪,或者找个温泉泡泡。
躺在柔软的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风声,我感到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放松。这趟滨城之行,或许就是最好的疗伤药。当然,前提是……明天得再去买条更厚的裤子和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