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区酒店,已是深夜。城市的灯火透过窗户洒进来,带着一种尘世特有的喧嚣与暖意,将野人沟的阴冷和烂尾楼的孤寂彻底隔绝在外。我们聚在顾知意的房间里,把今晚烂尾楼里那位中年大哥的事,以及后来小许帮忙送钱的后续,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顾知意听完,静默了片刻,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才缓声道:“世间滞留之魂,十之**,皆因执念未消。或是眷恋,或是不甘,或是遗憾。世人见之,多觉可怖,避之不及。然其所惧所厌之鬼影,又何尝不是他人魂牵梦绕、日夜思念却再也见不到的至亲之人?”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让我们心里都沉甸甸的。那位在窗口日复一日眺望的中年大哥,对于误入的路人小许来说是令人不安的鬼影,但对于他家中那对母子而言,却是永远无法触及的丈夫和父亲。我们这次做的,不过是恰好连接了这两端,解开了一个小小的、悲伤的结。
第二天上午,我们睡到自然醒,连日奔波的疲惫总算被充足的睡眠驱散。刚在酒店餐厅吃完早饭,周骁和王猛就找了过来。
“上面已经派专门小组接手野人沟后续了,包括现场封锁、骸骨鉴定、以及更深入的探查和净化方案。”周骁开门见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普通的银行卡,推到我们面前的桌上,“这是这次任务的酬劳,已经打到这张卡里了。密码是六个八。”
毕哥眼睛一亮,哈哈笑着拿起银行卡,在手里掂了掂,也没客气,直接塞进了自己裤兜:“谢了周哥王哥!给国家办事,咱荣幸!钱多钱少,意思到了就行,主要是能为社会和谐稳定做点微小贡献嘛!”
我们都笑了起来,也没人真去追问里面具体有多少。经历了这些,钱固然重要,但那份被“国家特殊事务处理所”认可、并肩作战的经历,以及确实解决了一些问题的成就感,似乎更让人踏实。
退房后,周骁和王猛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到了机场附近的停车场,我们把那辆越野车的钥匙交还给王猛。
王猛接过钥匙,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这次合作很愉快,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周骁也点点头,跟我们一一握手:“你们这个团队,确实有些本事,也懂得分寸。以后如果再有适合的‘民间委托’,或许还会联系你们。”
我连忙摆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别了别了,两位好哥哥,你们部门指派的活儿,听着就刺激过头,一个比一个要命。我们这小身板,多来几次怕是要散架。”
王猛乐了:“活儿是刺激,但给的钱,可也真不少啊!够你们吃好几顿火锅了!”
大家又互相打趣了几句,气氛轻松。挥手告别时,看着周骁和王猛驾车离去,我们知道,他们还要返回那片深山,与后续抵达的同事一起,处理那个埋藏了太多秘密与怨魂的洞穴。而我们这段充满惊险与离奇的“公派”任务,算是正式画上了句号。
坐上返程的飞机,我靠着窗。舷窗外,西广市的轮廓在云雾下越来越小,最终被云海彻底吞没。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慨。这一趟,见识了百鬼围城的凶煞,也见证了平凡执念的温柔;接触到了神秘的国家部门,也帮助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也远比我们想象的……有温度。
回到我们位于城市近郊的别墅工作室,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张萍和李雯静两个姑娘看到我们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随即兴奋地跟我们汇报起这段时间的工作。
“阳哥,毕哥,娜姐,顾小哥!你们这段时间不在,直播间的数据和粉丝量又涨了一大截!”张萍打开电脑,指着后台数据,“现在咱们‘见鬼直播间’的粉丝数已经突破三十万了!而且还在稳定增长!日常直播的在线观看人数,高峰时候能到二十多万呢!”
李雯静也补充道:“其他短视频平台和社交账号的数据也不错,几个探险剪辑的播放量都挺高。虽然跟那些顶流大主播比不了,但咱们现在也算是有稳定受众和不错口碑的垂直领域主播了,接点广告或者合作,收入比以前强太多了!”
看着那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据,我们几个人相视一笑,都有些感慨。从最初只是我和毕哥两个落魄家具博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搞灵异直播,到现在拥有一个小团队,有稳定的观众,有惊险离奇的经历,甚至……还有了“特殊部门”的合作邀约。这一路走来,跌宕起伏,简直像做梦一样。
徐丽娜倒是很淡定,她本来就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加入我们纯粹是为了追求刺激和满足好奇心,对赚钱多少并不太在意。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明显成熟稳重了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为了好玩就敢往凶宅里钻的富家女了。
“对了,毕哥,昨天周骁给的那张卡呢?”我想起正事。
“这儿呢!”毕哥从兜里掏出那张银行卡。
我们也没耽搁,直接去了附近银行的自助机查询。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一串零时,我和毕哥都愣住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个、十、百、千、万、十万……五十万?!”毕哥揉了揉眼睛,低声惊呼。
我也深吸了一口气。五十万!虽然比不上之前去Y国给的多,但这可是“国家”发的啊!而且这次任务虽然凶险,但实际耗费的时间并不算太长。这笔钱,对于我们这个小工作室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乖乖……王猛那小子没吹牛,钱是真不少。”毕哥咧着嘴笑。
我们没有张扬,取了部分现金,剩下的还是存在卡里。按照老规矩,我们四人(我、毕哥、徐丽娜、顾知意)平分了大部分,剩下的留作工作室的日常运转资金。当然,张萍和李雯静两个姑娘功不可没,我们也给她们包了厚厚的奖金。林原那孩子,我们也没忘。
晚上,我们在市区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火锅店,要了个包厢。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在桌子中央沸腾着,红油翻滚,清汤氤氲。各种新鲜的牛羊肉、毛肚、鸭肠、菌菇蔬菜摆满了一桌子。
“来!庆祝咱们又一次活着回来!也庆祝工作室蒸蒸日上!”毕哥举起倒满了饮料的杯子(顾知意不喝酒,我们都自觉陪他喝饮料),大声提议。
“干杯!”所有人都笑着举起杯,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张萍和李雯静叽叽喳喳地说着工作室的趣事,林原则埋头苦吃,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
我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原:“小原,这是给你的零花钱,拿着买点喜欢的书,或者好吃的。”
林原抬起头,嘴里还塞着一片肥牛,连忙摆手,含糊地说:“阳哥,不用不用,我吃住都在工作室,用不上什么钱……”
毕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嘿,小子,给你就拿着!别忘了,你可是我们工作室的‘预备队员’,以后长大了还得给我们‘打黑工’呢!现在给你的,就当提前预支的工资,攒着以后上大学用!”
林原听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信封,小声但坚定地说:“嗯!谢谢阳哥,毕哥,娜姐,知意哥!我以后……以后也要跟你们一起直播!帮你们拿设备,抗道具!”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憧憬,我们都笑了。火锅的热气蒸腾,食物的香味弥漫,朋友伙伴的笑语喧哗……这一切充满了鲜活滚烫的“人气”,将那些曾经经历的黑暗、冰冷和诡谲,暂时驱散得无影无踪。
生活或许还会有新的冒险,新的未知,新的恐惧。但至少此刻,围坐在火锅边的我们,拥有彼此,拥有这份踏实的温暖与热闹。这大概就是穿越诡异之后,最让人眷恋的人间烟火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