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们在山林特有的鸟鸣声中醒来。简单地用带来的清水洗漱,收拾好露营装备,正准备拔营下山,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难道是哪个网友给我们介绍直播地点来了?
“喂,哪位?”我接通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语调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李昭阳,李先生?”
“是我,您是?”
“我看了你们昨晚的直播。”对方开门见山,没有寒暄,“年轻人有探索精神,是好事。也看得出,你们团队,尤其是那位顾先生,有些异于常人的手段。”
我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顾知意?还看了直播?我们的直播虽然有一定热度,但还不至于引起这种听起来就位高权重的人注意吧?
“不过,”中年人的话锋一转,语气加重了几分,“有些地方,涉及旧事或某些不宜公开的遗留问题,不是普通民间探险可以随意踏足的。你们昨晚去的那处研究所,就是其中之一。幸好你们没有深入核心区域,触及到某些……敏感的东西,否则,你们的直播平台账号,恐怕就不止是封禁那么简单了。”
我听得后背一阵发凉。封禁账号还是小事,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更让人不安。“敏感的东西”?是指爆炸坑里那些可能的人体残骸?还是医院走廊深处的秘密?或者,是那扇自行关闭的大门背后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我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那扇门已经永久关闭,你们也无需再惦记。”中年人的声音恢复平静,“但是,探索和解决一些非常规的‘麻烦’,依然需要像你们这样有勇气也有能力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我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我这里,有另一个地方,或许更适合你们去‘直播’一下。稍后,会有一个正式的邮件发到你们团队的公开邮箱,里面有详细地址和一些基础资料。你们可以考虑。当然,这不是强制要求,只是……一个建议,或者说,一个合作邀请。”
说完,不等我回应,对方便挂断了电话,留下一串忙音。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昨晚的经历本就透着诡异,现在又冒出来这么一个神秘的电话和警告。对方是谁?官方的人?还是其他什么组织?
“怎么了阳子?谁的电话?脸色这么难看。”毕哥走过来问。
我把通话内容复述了一遍,毕哥和徐丽娜也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顾知意则若有所思,没有发表意见。
很快,徐丽娜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她打开邮箱,果然看到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格式奇怪的邮箱地址,署名处赫然写着——国家特殊事务处理所。
“国家……特殊事务处理所?”徐丽娜念出声,我们都围了过去。
这名字听起来就非同一般,透着一股体制内特有的严肃和神秘感,又带点科幻或奇幻作品里秘密部门的意思。
“这……不会是恶作剧吧?”毕哥挠挠头,“名字起得挺唬人。”
“看看内容。”我示意徐丽娜点开。
邮件正文很简洁,没有任何客套话,直接附上了一张图片和一个地址。图片拍摄的是一片莽莽苍苍的原始山林,植被极其茂密,在几块巨大山岩的掩映下,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形状不太规则的山洞。洞口周围的岩石颜色深暗,与周边的山体略有不同,仿佛被什么浸染过。光线从斜上方照下,更显得那洞口深不可测,像一只巨兽 silent 的嘴。
地址标注:西广省,某自治县,某乡,野人沟(备注:周边村落已整体搬迁,现为无人区)。
下面还有一段简短的文字介绍:
“目标:野人沟无名洞穴。洞内已发现多具不明年代尸骨,死因存疑。据早年附近村民及护林员反映,该洞常年有怪异声响传出,似哀嚎,似低语,风雨之夜尤甚,偶有目击洞口出现不明阴影。曾组织过两次非正式探查,均因队员出现严重精神恍惚、幻听幻视而中途终止,未获实质进展。现列为‘观察区’。望贵团队酌情探查,获取更多信息。”
邮件到此结束,没有落款,没有联系方式,干净利落得让人心里发毛。
“西广省……野人沟……”毕哥咂摸着这个名字,“听着就不像善地。还死了人,有怪声……这可比昨晚那研究所直接多了。”
“国家特殊事务处理所……”徐丽娜反复看着那个署名,“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国家层面也承认并处理这类‘特殊事务’?昨晚那个研究所,难道也属于他们管辖范围?所以才打电话警告我们?”
顾知意看着那张山洞的图片,目光深邃:“此洞隐于群山,地势险恶,洞口隐有煞气凝聚之相。若有尸骨怨念沉积,加之山形地气特殊,滋生阴秽邪祟,确有可能。”
“去吗?”我看向大家。对方说是“建议”和“邀请”,但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和透露出的信息量,让我们很难仅仅把它当成一个可选任务。
“先回去再说。”毕哥拍板,“在这山旮旯里也商量不出个啥。万一这邮件是假的,咱也别自己吓自己。”
我们迅速收拾好东西,沿着来路下山。回到山脚下的小镇旅馆,取了车,一口气开回了我们位于城市郊区的别墅工作室。连续的精神紧绷和体力消耗,让我们回到熟悉的环境后,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我们把车停进车库,甚至没力气多聊,各自回房蒙头大睡,直到傍晚才陆续醒来。
刚来到一楼的工作室区域,就看见李雯静和张萍——我们团队负责后期剪辑和运营的两个姑娘,正陪着两位陌生的年轻男子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聊天。看到我们下来,李雯静立刻站起身,指了指那两人:“阳哥,毕哥,你们回来了。这两位先生等你们半天了,说是……什么事务所的?”
两位年轻人看起来都不到三十岁,穿着休闲款的夹克和长裤,气质干练,目光有神。见到我们,他们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热情但不失分寸的笑容。
“昭阳先生,毕先生,顾先生,徐女士,你们好。”其中一位身材稍高、戴着无框眼镜的男子率先开口,分别与我们握手,“我们是国家特殊事务处理所的外勤人员,我叫周骁。”他指了指旁边那位个子精悍、皮肤黝黑、看起来更结实些的同伴,“这位是我的同事,王猛。冒昧来访,打扰了。”
国家特殊事务处理所!真人找上门了!
我们请他们重新落座,李雯静和张萍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但耳朵明显竖着。
“周先生,王先生,”我作为团队代表开口,“上午我们接到一个电话,还有一封邮件……是你们部门?”
周骁点点头,笑容温和:“电话是我们赵处长打的。邮件也是我们发的。首先,要为昨晚研究所的事情向各位解释一下。那个地方……情况非常复杂,涉及到一些历史遗留的保密事件和未解的技术风险。那道大门连接着内部的压力平衡和自毁机制,会在特定环境参数下周期性地短暂开启或闭合,这些年因此误入甚至失踪在里面的人……不止一两个,只是消息被严格控制了。本来那片区域应该彻底封锁,但考虑到社会影响和实际操作难度,一直只是物理隔离和警示。没想到还是有人,比如你们,能找到并进去。”
王猛接过话头,声音洪亮些:“你们运气不错,或者说,警惕性很高,没有贸然深入更危险的区域。就在你们离开后不久,我们技术部门的人终于远程锁定了内部的总控单元,启动了永久闭锁程序。现在那里,算是真正‘封闭’了。赵处长看你们的直播,也是捏了把汗。”
原来如此!那个自行关闭的大门,竟然是某种周期性机制?而永久封闭,是他们在我们离开后操作的?这解释了一部分疑问,但关于爆炸、医院走廊、残影等等,他们显然没有细说的意思。
“那……这次找我们,是因为西广省的那个山洞?”徐丽娜问。
“对。”周骁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两个深蓝色封皮、带有国徽浮雕的小本子,递给我们查验,“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部门负责处理一些常规手段难以解决、涉及超自然或异常现象的‘特殊事务’。那个野人沟的山洞,是我们记录在案的一个‘观察点’,多年来一直有异常报告,但限于人手和性质,没有进行过深入有效的探查。赵处长看了你们之前的直播记录,尤其是南云市和昨晚的表现,认为你们团队具备一定的探查能力和应对经验,所以想邀请你们,以民间直播探险的形式,对那里进行一次相对深入的探查。我们会以‘随行顾问’或‘助理’的身份陪同,提供必要的安全支持和信息对接。”
王猛补充道:“当然,这不是无偿的。如果能获取有价值的现场信息,协助我们评估或后续处理,部门会有一笔专项经费作为报酬,数目……应该比你们接的普通商业委托可观得多。而且,这也算是……为国家处理特殊事务贡献力量嘛。”他说到最后,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我们传看了那两份证件。样式和警察证类似,但单位名称确实是“国家特殊事务处理所”,职务栏写着“外勤调查员”,照片、钢印、编号一应俱全,看起来非常正规。
事情似乎一下子从单纯的灵异探险,上升到了某种带有半官方色彩的“合作任务”。震惊之余,我们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隐约的兴奋。
与国家层面的秘密部门合作,探查真正被标记的“异常点”,这其中的风险和机遇,都远超以往。
我和毕哥、徐丽娜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看向顾知意。顾知意微微颔首,表示可以一听。
“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更详细的情况,以及……合作的具体方式,还有安全保障。”我斟酌着说道。
周骁和王猛对视一眼,显然早有准备。“当然,我们会提供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合作方式可以详细商议,以你们为主,我们配合并提供支持。安全保障方面,我们会携带部门配发的专业装备,并且,”周骁看向顾知意,态度认真,“我们久闻顾先生是有真本事的高人,届时也需要多多依仗顾先生。我们的原则是,安全第一,探查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