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下午两点多,我才被窗外逐渐喧嚣起来的市井声和肚子的抗议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毕哥还在隔壁床上打着节奏感极强的呼噜。把他踹醒后,我们四人轮流洗漱,感觉浑身的疲惫总算被驱散了大半,只是长时间驾驶带来的肌肉酸痛还在隐隐提醒着昨日的奔波。
下楼在酒店不远处找了家看起来人气不错的小饭馆,点了几个当地特色菜,算是正式开启了今天的行程。吃饭间隙,我们核对了一下装备清单。
“水和食物肯定要补充,”我嚼着米饭说道,“虽然就一晚上,但以防万一,多备点总没错。”
毕哥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含糊地接话:“没错,还得买点啤酒带着!晚上山里冷,喝点既能驱寒又能解乏,美滋滋!”
我白了他一眼:“美你个鬼!晚上说不定要干活,喝得晕乎乎的,万一那白衣女鬼找你聊天,你是跟她碰杯还是咋的?老老实实喝你的矿泉水吧!”
“我靠,昭阳你这就没意思了,”毕哥不服,“哥们儿酒量你还不知道?区区啤酒,就跟喝水……”
“喝水你也别想,”徐丽娜打断他,没好气地说,“顾小哥布阵施法需要清净,你一身酒气像什么话?老老实实买点功能性饮料补充体力才是正事。”
毕哥在我们俩的联合“镇压”下,只好悻悻地扒拉着饭菜,嘟囔着“没人权”、“**”之类的话。
吃完饭,我们就近找了家大超市进行采购。除了大量的瓶装水、压缩饼干、巧克力等高能量食物,还买了几盒自热米饭和火锅,毕竟在野外能吃点热乎的,对士气是极大的鼓舞。毕哥最终还是偷偷往购物车里塞了两罐啤酒,被我发现后,在我“和善”的目光注视下,又灰溜溜地放了回去,换成了几瓶运动饮料。
采购完毕,我们回到酒店停车场,网友“离开鱼的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比我们年长几岁,看着约莫三十出头,皮肤是常年在户外工作特有的黝黑粗糙,身材精瘦,眼神却很亮。他开着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
“几位老师好,叫我老张就行,工地上的朋友都这么叫。”他笑着跟我们握手,态度很客气,带着点见到“专业人士”的拘谨和好奇。
寒暄几句后,老张便开车在前面引路。我们的新车跟在后面,驶离了逐渐热闹起来的市区。道路越来越窄,两旁的建筑也从楼房变成了低矮的平房,最后彻底被农田和荒野取代。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却驱不散心头那股随着目的地接近而愈发明显的凝重。
行驶了快两个小时,最后,老张的车停在了一条空旷的水泥路尽头。这里显然荒废已久,路面裂缝中钻出了顽强的野草,四周是一片长满灌木的空地,远处还能看到几排早已人去楼空、破败不堪的蓝色活动板房骨架,那就是老张之前提到的工地临时宿舍了。
老张下车,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被杂草和藤蔓半掩盖的、向下延伸的混凝土结构说道:“看,那就是南门入口。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下午工地那边还有点事,得赶回去。”他似乎对这片区域有着本能的抗拒,交代完后便匆匆上车离开了。
目送老张的车消失在来路,我们四人开始忙碌起来。选了一处相对平整、远离入口但又在其视线范围内的空地,支起了两个大号露营帐篷。
帐篷里面铺上防潮垫,再架上便携的折叠小床,一个简易的临时营地就算搭建完成了。徐丽娜和顾知意留在营地整理内务,检查和准备晚上可能用到的各种法器、符箓。
我和毕哥则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准备进入地铁站内部拍点素材,顺便发个直播预告,吊吊水友们的胃口。
走近那个入口,一股混合着混凝土、尘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入口处的台阶宽大但布满污渍和落叶,向下延伸进一片昏暗之中。和想象中阴风阵阵不同,刚踏进去时,感觉更像进入了一个长期未使用的、开了强力空调的地下停车场,凉意明显,但尚在可接受范围。
这个废弃的地铁站内部,除了没有人气和电力,结构上看起来和一个正常的地铁站并无二致。空旷的站厅层,没有安装闸机,只剩下一些固定在地上的金属底座。
墙壁是普通的白色涂料,因为年久失修和缺乏维护,变得灰扑扑的,有些地方还起了皮,露出里面的腻子。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垃圾、碎纸片和厚厚的灰尘。指示牌和警示牌倒是还在,只是蒙尘已久,字迹模糊。
“看着挺正常的嘛,”毕哥举着相机一边拍摄一边说,“除了脏点、破点,跟那些晚上停运的地铁站没啥区别。”
我们按照老张描述的方位,朝着所谓的“南门出口”方向走去。穿过空旷的站厅,来到连接出口的通道口,却发现这里堆放着不少建筑垃圾和废弃的施工材料,比如一捆捆锈蚀的钢筋、几袋硬化了的水泥,还有一些破损的木板,将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上方一点空隙。
“得,这下过不去了。”毕哥咂咂嘴。
我们也没打算强行翻越,便架好设备,将相机镜头透过杂物缝隙,对准里面拍摄。通道里面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光线极其昏暗,只能依靠我们带来的强光手电照明。可以看到走廊一侧有卫生间的标志,再往前就是一个直角转弯,按照结构推断,转弯过去应该就是通往地面的出口阶梯了。
拍了一会儿,觉得素材差不多够了,我和毕哥便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就在这时——
“嘭!”
一声清晰的、像是老旧木门被用力关上的闷响,突然从通道深处、卫生间那个方向传了过来!声音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我和毕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同时停下了动作,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卧槽……什么声音?”毕哥压低声音。
“听着……像是门被关上了?”我侧耳倾听,通道深处又恢复了死寂,“这鬼地方……难道还有人?”
想到这地方虽然废弃,但地处偏僻,保不齐有流浪汉或者探险者偶尔光顾,在厕所里暂避也不是没可能。我们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稍微定了定神,继续收拾设备,准备撤退。
然而,就在我们背对着通道口,刚走出没几步——
“哐当!咕噜噜——!”
又是一阵响动传来!这次声音更杂,像是一个金属容器(比如油漆桶)被打翻,然后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带起一连串回响!
这下感觉彻底不对了!
“我靠!又来?”我猛地回头,用手电光扫向那片被杂物堵塞的黑暗通道,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大白天的……难道里面的‘朋友’就这么活跃?”
毕哥也皱紧了眉头,脸上没了之前的轻松,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虽然这次出来没带降魔杵):“妈的,感觉不太对劲啊昭阳。咱俩家伙没带齐,还是先撤为妙!”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我们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朝站厅出口方向离去。
而随着我们的离开,身后的通道深处,仿佛是为了“欢送”我们,各种响动竟然变本加厉地响了起来!
“嘭!”“哐当!”“吱嘎——!”
关门声、东西倒地声、还有某种令人牙酸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中,显得异常刺耳和诡异。那感觉,不像是有东西要追出来,反而更像是一种……嘲弄?或者是一种确认入侵者离开后的“躁动”?
我们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地铁站入口,重新回到下午的阳光之下,虽然身上被晒得暖洋洋的,但心底那股寒意却久久不散。
回到营地,我们立刻把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知意和徐丽娜。
顾知意听完,沉吟片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白日显踪,声响示警……此间阴物,比预想的更为躁动,亦或……其‘领域’意识极强。你二人身上阳气未敛,闯入其界,故而引其反应。”
他站起身,从自己的装备包里取出罗盘和一小捆用特殊颜料浸泡过的红线,还有几面小巧的三角令旗。
“准备一下,”他对我们说,“趁天色尚早,阳气未完全消退,我们再进去一次。我需要在其活动频繁之处,提前布下一些预警和限制的阵法,以备今晚探查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