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阳台黑影和听到翻找声的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小偷,但紧接着涌上心头的是更深的寒意——我们这行干久了,对“非人”的东西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我强压下立刻冲上去的冲动,转身,几乎是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先冲向隔壁毕哥的房间。
“老毕!老毕!醒醒!”我压低声音,急促地但又不敢太用力的拍打着他的房门。
里面传来毕哥迷迷糊糊的嘟囔,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一声痛呼,显然这家伙睡得正沉被惊醒,从床上滚下来了。几秒后,房门被猛地拉开,毕哥只穿着条大裤衩,睡眼惺忪,手里却已经条件反射般地握住了那柄从不离身的降魔杵。
“咋了昭阳?有情况?”
“我房间!阳台有黑影,屋里有人在翻东西!”我语速极快。
毕哥瞬间清醒,眼神变得锐利:“操!哪个不开眼的小偷摸到咱们家了?”
“不确定是不是‘人’……”我补充道。
毕哥脸色更凝重了:“走!”
我们又立刻去敲顾知意的门。几乎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门就无声地开了。顾知意衣着整齐,仿佛从未睡下,眼神清明冷静,显然外面的动静早已惊动了他。
“顾小哥,我房间……”我赶紧说明情况。
顾知意微微颔首,鼻翼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眉头立刻皱起:“有阴气,很淡,但……还夹杂着一股尸臭味。”
不是小偷!
我心里先是一松,随即心又沉了下去。不是人,那麻烦可能更大!真他妈晦气,这才搬进来几天?新家就被这种东西光顾了?喜悦感瞬间被一股无名火和郁闷取代。
“不是人?那是啥玩意儿?”毕哥也愣了,随即紧了紧手中的降魔杵,“管它是什么,敢来咱们地盘撒野,揍它丫的!”
我们三人呈简单的三角阵型,小心翼翼地来到我的房门口。走廊里寂静无声,但我房间里那细微的翻动声似乎停止了。
顾知意对我使了个眼色。毕哥深吸一口气,将降魔杵横在胸前,肌肉绷紧。我则缓缓伸出手,捏住了冰凉的门把手,心中默数三、二、一——
猛地一拧,推开!
“吱呀——”
房门洞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扑面而来!那味道很复杂,像是死老鼠腐烂多日,又混合了某种海鲜市场角落里堆积的鱼虾内脏在高温下发酵的腥臊,极其刺鼻,熏得我们三个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屏住了呼吸。
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
我伸出手,在门边的墙上摸索着,“啪嗒”一声,打开了顶灯。
柔和(但在此刻显得无比刺眼)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
但一片狼藉!
我的书桌被翻得乱七八糟,几本书和笔记本散落在地上。而最显眼的,是我放在椅子上的那个背包——它被扯开了拉链,里面的东西被掏出来大半,散落在周围。而背包本身、以及旁边的抽屉表面、甚至是我那铺得整整齐齐的新床单和被子上,都赫然印着几个清晰的、粘稠的、仿佛沾满了污垢的黑色手印!那手印的轮廓有些扭曲,指节显得异常粗大,完全不似常人。
“我草啊——!”我一眼看到我那套刚买没多久、花了不少钱、还没睡热乎的崭新床单被褥上的污秽手印,心疼得差点当场吐血,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我的新床单!新被子啊!!”
毕哥也被这景象弄得火冒三丈:“这他妈什么玩意儿?这么不讲卫生?!”
顾知意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房间,重点看了看那些黑色的手印,又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低声道:“小心,可能还藏在屋里。”
强忍着心痛和恶心,我们开始仔细检查房间。衣柜、床底、窗帘后、卫生间……任何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没放过。毕哥甚至用降魔杵小心翼翼地把窗帘挑开,我则紧张地举着手机手电筒照向床底。
一无所获。
最后,我们来到了阳台。阳台门是锁着的,但玻璃门上确实印着一个模糊的黑色掌印。我们打开阳台门,仔细检查。很快,在阳台外侧的栏杆和墙壁上,我们发现了一些明显的攀爬痕迹,尤其是一根从楼顶垂下来的雨水排水管,上面布满了同样粘稠的黑色污渍,一直向下延伸,显然那东西是从这里爬上来的。
“这东西……是爬墙上来的?”毕哥看着那高高的排水管,咋舌道,“这他妈是壁虎成精了?”
顾知意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我,沉声问道:“昭阳,我之前交给你的那个金属挂件,现在在哪里?”
我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睡衣口袋——之前洗完澡,我鬼使神差地又把那玩意儿拿了出来,放进了睡衣口袋,仿佛……仿佛有点舍不得扔掉?这念头让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在……在这里。”我有些心虚地把那个冰凉、邪异的恶魔挂件掏了出来,递给顾知意。
顾知意接过挂件,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仔细感知了一下,语气肯定地说:“果然如此。此物之上,附着了一种极其阴损的诅咒。长时间贴身佩戴,不仅会侵蚀佩戴者心智,让人下意识不愿舍弃它,更会招致霉运,极易吸引和遭遇各类不洁之物,尤其是……那些徘徊在墓穴、充满尸气与怨念的低等邪祟。”
我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怪不得我明明知道这东西不祥,却还是把它带在了身上!原来是诅咒在作祟!想到刚才爬进我房间、留下满屋污秽手印的东西,可能就是被这挂件吸引来的,我就一阵后怕和恶心。
“那现在怎么办?”毕哥问道。
顾知意没有犹豫,从他那神奇的布袋里取出一张特制的、绘制着复杂朱砂符文的黄色符纸,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金属挂件层层包裹起来。符纸包裹住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充满怨毒的嘶鸣。随后,顾知意将这个被符纸包裹的“烫手山芋”扔进了他腰间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旧、似乎用某种兽皮制成的袋子里。
“暂且封存。此物牵扯可能甚广,需从长计议。”顾知意说道,“当务之急,是清理此间秽气。”
之后,我忍着肉痛,将那些被玷污的床单、被褥、甚至那个背包,统统打包扔进了小区的垃圾集中点。然后又强打精神,和毕哥一起,用消毒水、柚子叶水(顾知意提供的)把整个房间,尤其是那些黑色手印和阳台,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打扫擦拭了一遍。
这一通忙活下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也累得够呛,身心俱疲,再也顾不上房间有没有清理干净,抱着从仓库翻出来的备用被褥,一头栽倒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沙发上怎么躺都不舒服,梦里全是扭曲的黑影和刺鼻的臭味。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徐丽娜夸张的惊呼声吵醒的。
“昭阳!你怎么睡沙发上了?还有,你房间怎么回事?那么大一股消毒水味儿?你们昨晚背着我搞什么大扫除?”
我揉着酸痛的脖子和腰,有气无力地把昨晚的遭遇说了一遍。
徐丽娜听得小脸发白,连连拍着胸口:“我的天!这么吓人?幸好没进我房间!”随即她又愤愤不平,“肯定是那个破挂件惹的祸!早知道在Y国就该把它扔了!”
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兴奋地对我们说:“对了对了,正好有个事跟你们说。我昨天跟我一个叔叔聊天,他听说我们搞直播(他一直以为我们用的是顶级特效),就跟我提了一嘴。他一个朋友旗下有个开发建设的小区工地,就在邻市海波市,最近开始闹怪事,听说还挺邪乎,好像还意外死了三个人,工程就停了,正愁着呢。我叔叔就问我们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拍点素材,但他反复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以为我们是去拍特效,还劝我别亲自去呢。”
她大大咧咧地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显然没把她叔叔的警告太当回事。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工地闹鬼?还出了人命?这听起来就是个典型的灵异事件模板。而且,刚刚经历了挂件和黑影事件,我们也确实需要一个新的、明确的“目标”来转移注意力,或许也能从中找到一些关于那个邪教挂件的线索?
“去看看吧。”我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总比待在家里等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再爬上来强。”
毕哥也摩拳擦掌:“没错!正好试试我降魔杵的威力!”
顾知意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下午就简单收拾了装备,开车前往邻市海波市。到达的时候天色刚暗下来,还不算太晚。我们在市区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海鲜饭店,点了些生蚝、扇贝、龙虾之类的,算是安抚一下我昨晚受创的心灵和肠胃。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根据徐丽娜叔叔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个位于海波市郊区的工地。
工地被高高的蓝色铁皮围挡圈了起来,入口的大门紧锁,上面贴着封条。透过铁皮的缝隙往里看,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几栋盖了半截的楼房骨架矗立着,裸露的钢筋像野兽的肋骨,脚手架如同巨大的蜘蛛网,地面上散落着建材和垃圾,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
我们想办法从一处稍微松动的围挡处钻了进去。工地内部和常见的烂尾楼没什么区别,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空洞楼宇发出的呜咽。
顾知意进来后,便微微闭目感应,片刻后睁开眼:“此地确有阴气盘踞,不算极重,但分布颇广,怨念混杂,一时难以确定具体源头所在。”
我们在工地里转了几圈,尽量避开那些明显危险的区域。不知为何,明明是大白天,阳光也算充足,但走在那些未完工的楼体阴影下,总觉得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为了给晚上的直播预热,我们随便拍了几张工地的照片——斑驳的水泥墙、幽深的电梯井、散落的安全帽……准备稍后发到动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