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意是在我们处理完李大山事件的第二天傍晚回来的。他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模样,风尘仆仆,但眼神清亮如昔。看到工作室里多出来的那柄降魔杵,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他接过毕哥献宝似的递过去的降魔杵,指尖轻轻拂过上面冰冷的纹路和隐约的梵文,闭目感应了片刻。
“此物确有灵光内蕴,”他睁开眼,语气肯定,“是件古物,曾受香火供奉,蕴含佛门慈悲净化之力。对于驱散怨念、安抚躁动的灵体,有不错的克制与引导之效。”他顿了顿,有些疑惑,“只是……此等法器,通常应供奉于寺庙之内,不知为何会流落于那位信众家中。”
“管它哪儿来的呢,”毕哥一把将降魔杵抢回来,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好用就行!以后这就是咱的镇队之宝了!嘿嘿。”
顾知意摇了摇头,也没再多问。法器因人而异,在毕哥这等心性耿直、胆气豪壮之人手中,或许真能发挥出不一样的光彩。
徐丽娜依旧在海岛享受着她的“强制假期”,朋友圈里阳光沙滩比基尼,与我们这边灰扑扑的城市背景形成鲜明对比。团队暂时还是我们三个“光棍”相依为命。
闲不住的我俩,早已在网上物色好了下一个直播目标——位于徽省南淮市的一所废弃中学。关于它的传闻可谓层出不穷,在灵异爱好者圈子里颇有名气。
被“证实”过的传闻就有十多个:荷塘内的白衣女影、深夜莫名多出一个人的教室、黑板上自行出现的血手印、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传来的低声絮语、女生宿舍里夜半的哭泣声……每一个都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我们仔细研究了学校的地图,规划了详细的探查路线:从锈蚀的大门进入后,首先前往传闻最盛的荷塘;然后拐向主教学楼,从一楼到六楼,逐层排查;接着是旁边的食堂(据说其顶层的活动大厅也有未证实的闹鬼传闻);最后,则是重头戏——女生宿舍楼。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决定提前一天抵达南淮市,先进行白天的实地勘察,熟悉环境,顺便……开启我们的传统艺能——逛吃。
南淮市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青石板路,白墙黛瓦,别有一番韵味。但我们此行的重点,显然不在风景。
“兄弟们,咱们到了南淮了!”我举着手机,开启了白天的直播,“老规矩,探灵之前,先填饱肚子!今天带大家尝尝南淮的特色——牛肉汤!”
我们找到一家当地人推荐的老字号。大锅里翻滚着浓郁奶白的牛骨汤,伙计熟练地抓一把粉丝、千张丝入漏勺,在汤里烫熟,倒入海碗,再铺上切得薄薄的酱牛肉片,撒上香菜蒜苗,最后浇上一勺滚烫的原汤。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嚯!这味道,绝了!”毕哥吸溜着口水,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烫得直咧嘴,却还含糊不清地称赞,“鲜!香!醇!”
我也尝了一口,汤汁浓郁,牛肉酥烂,粉丝爽滑,确实名不虚传。直播间的弹幕也被这实打实的美食诱惑刷屏,纷纷要求“云品尝”。
吃完牛肉汤,我们又沿着古街闲逛,品尝了当地特色的烧饼、豆腐脑和一种用糯米裹着油条、肉松的小吃,叫做“饭包油条”,口感丰富,味道也很不错。
只是,吃着吃着,我和毕哥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少了点什么。
“唉,要是徐大小姐在就好了,”毕哥咬了一口烧饼,叹了口气,“她肯定能找出哪家店最正宗,哪样小吃最有故事,还能跟老板砍价……现在光咱俩糙老爷们,总觉得少了点……那个,叫啥来着,烟火气?”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没有徐丽娜在旁边叽叽喳喳地点评、拍照、嫌弃路边摊不卫生又忍不住真香,这逛吃之旅,确实显得单调了不少。
随便播了会儿美食,我们便结束了白天的直播,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晚上的重头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们再次驱车来到了那所废弃中学的大门外。夜色中的学校,与白天的破败感截然不同,更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沉默而危险。
我们检查好设备,戴好头灯,开启了夜间直播。
“家人们,晚上好!我们现在已经位于南淮市着名的‘闹鬼圣地’——南淮第二中学的废弃校区外。”我对着镜头,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今晚,我们将按照既定路线,逐一探访那些传闻中的灵异地点。第一站,就是据说有白衣女影出没的——校园荷塘!”
锈迹斑斑的校门被我们轻易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哀鸣,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手电光和头灯的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水泥路和两旁肆意生长的荒草。
夜晚的校园,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荒草和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我们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霉菌和植物腐烂的混合气味。
沿着白天记下的路线,我们穿过荒废的篮球场,绕过一栋看不清用途的矮楼,终于看到了那片传说中的荷塘。
荷塘面积不小,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微光。塘水早已浑浊不堪,上面漂浮着厚厚的绿藻和腐烂的荷叶梗,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腐气息。塘边歪歪扭扭地立着几棵枯死的柳树,干枯的枝条在夜风中如同鬼爪般摇曳。
毕哥操控着无人机升起,从空中俯瞰荷塘全景。我则和顾知意走近塘边,用手电光扫视着水面和四周。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毕哥看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嘀咕道。
顾知意手持罗盘,指针在这里有轻微的晃动,但并不剧烈。“阴气是有,但似乎……很分散,像是残留,而非凝聚。”
我们沿着塘边慢慢走着,镜头仔细记录着每一个角落。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有些失望,觉得传闻可能言过其实。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荷塘另一头,准备转向教学楼时,我无意中用手电光扫过了塘中心的位置。
光线掠过浑浊的水面,似乎……照到了什么东西?
我猛地将光柱移了回去,聚焦在那一小片区域。
只见在离岸约七八米远的浑浊水面上,不知何时,竟悄然立着一个模糊的、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旧式白色连衣裙(或者说长袍)的少女轮廓,背对着我们,长发披散,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就那样静静地立在水中,水面没过了她的小腿,一动不动,仿佛与这死寂的荷塘融为一体。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但那无声的存在感,却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
“卧槽……塘……塘中间……有人!”
毕哥和顾知意闻言,立刻顺着我手电光指的方向看去。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停滞之后,瞬间被无数的【!!!】和【高能!】刷爆!
手电的光柱,如同舞台的追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个诡异的白衣少女身上。
夜色,荷塘,白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