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人在百丈外,剑意已笼罩整个战场。
他没有去看那三十根即将燃尽的引线,没有去看严阵以待的两千北莽铁骑,甚至没有去看崖心上那面残破的徐字王旗。他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三十具正在浇灌火油的破城火雷上。
火雷必须毁,且必须在引爆前毁。
一旦爆炸,不仅崖心三百北凉军尸骨无存,爆炸引发的山体崩塌更会彻底堵死通道,后续的陵州卫援军将再无入崖可能。
念头电转间,林衍的身形已掠过最后五十丈。
他人在半空,右手并指如剑,朝着三十具火雷车的方向虚虚一划——
没有剑气破空,没有光华耀世。
但所有正在燃烧的引线,在同一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火苗不再向前蔓延,而是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脖颈,猛地倒卷而回!原本该烧向雷体的火焰,此刻反噬向引线本身,并以比正常燃烧快十倍的速度逆流而上!
滋啦啦——
刺耳的燃烧声中,三十根引线在眨眼间被烧尽。火苗顺着引线槽窜入雷车内部,点燃了刚刚浇灌进去、尚未完全渗入的火油。
轰!!!
第一具火雷爆炸。
铸铁雷壳在内部高温高压下轰然碎裂,成千上万的铁蒺藜与燃烧的碎铁片呈球形向四周迸射。距离最近的十几名北莽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金属风暴撕成碎片。燃烧的火油溅洒开来,点燃了附近的帐篷、旗帜,也点燃了同伴的衣甲。
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轰轰轰轰轰——!!!
连串爆炸在北莽军阵前沿炸开。
火浪冲天而起,将凌晨的天空染成橘红。铁片与碎木如暴雨般横扫方圆百丈,残肢断臂混着燃烧的杂物四散抛飞,像下起了一场血腥而炽热的死亡之雨。北莽精心布置的前军阵列,在自家火雷的反噬下瞬间崩溃,至少三百人当场毙命,伤者不计其数,阵型大乱。
爆炸的余波尚未散去,林衍已如一道青色闪电,撞入混乱的敌阵。
青衫所过,剑光如月华铺地。
惊鸿剑并未真正出鞘——林衍只是以指代剑,指尖凝聚的剑气却比世间任何神兵更加锋利。他并不追求华丽的招式,每一次出手都简洁到了极致:点、划、扫、挑。
但就是这最简单的动作,却成了北莽士兵的噩梦。
每一次指尖划出弧形轨迹,必有一颗戴着头盔的头颅高高飞起;每一次剑气横扫,必有数杆精铁长矛被齐齐削断,断口光滑如镜;每一次身形掠过,必有一条血路在敌阵中绽开,路旁是缓缓倒下的无头尸体。
林衍的目标明确至极——直取中军旗下那道黑甲身影。
那人身高三尺,虎背熊腰,坐在一匹格外雄壮的草原战马上,如铁塔般矗立在中军。漆黑重甲覆盖全身,连面部都罩着狰狞的狼首面甲,唯有双眼处露出两道森寒的目光。他手中倒提一杆狼牙巨棒,棒头粗如人腿,密密麻麻的倒刺上挂着暗红色的血肉碎末——那是之前战斗中留下的痕迹。
黑狼镇主将,耶律雄基。
指玄境巅峰,天生神力,十二岁时便能徒手撕裂草原狼群的头狼,二十岁在北莽王庭大比中连败十七名勇士,被北莽皇帝亲赐“草原之熊”封号。此人不仅武力强横,更擅统兵,黑狼镇在他手中十年,从未有过败绩。
此刻,耶律雄基正冷冷看着那道在自家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青影。
他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有一种猎手看到强大猎物时的兴奋。狼首面甲下,嘴角缓缓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
“保护将军!”
十余名亲兵察觉到了林衍的意图,齐声暴喝,挺矛合围。
这些亲兵皆是耶律雄基从黑狼镇万人中精选的勇士,个个有金刚境修为,身披重甲,手持丈二铁矛。他们配合默契,十三杆长矛从不同角度刺出,矛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钢铁荆棘网,封死了林衍所有前进的路径。
寻常指玄境高手陷入此阵,也要费一番手脚,稍有不慎便可能被矛阵所伤。
林衍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改变前冲的速度。
在十三杆长矛即将临身的刹那,他左掌向前虚握,五指收拢——
“凝滞。”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光华四射的异象。
但十三杆疾刺而来的长矛,在同一瞬间骤停。不是被格挡,不是被震退,而是仿佛刺入了无比粘稠的琥珀之中,矛尖悬停在林衍身周三尺之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十三名亲兵全力催动真气,额角青筋暴起,重甲下的肌肉块块虬结,可长矛就是纹丝不动。
那种感觉诡异至极——不是遇到了阻力,而是失去了“前进”这个概念本身。
下一刻,林衍右手并指,在身前平平一扫。
剑光如新月升起。
十三名亲兵的脖颈处,同时浮现出一缕极细的血线。血线迅速扩大,头颅缓缓错位,从脖颈上滑落。十三具无头尸体保持着挺矛前刺的姿势,在原地僵立一息,然后轰然倒地,溅起大蓬血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