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废弃山神庙后,一行人并未急于赶路。李淳罡提议绕行一段,避开可能被重点监控的官道与要隘,取道人迹罕至的丘陵溪谷地带。徐凤年伤势需要时间调养恢复,频繁遇袭也需暂避锋芒,更关键的是——林衍感到自身武道积累已至一个临界点,亟待梳理整合。
楚狂奴扛着大刀在前开路,蒲扇般的大手拨开拦路的藤蔓荆棘,嘴里嘟囔着:“这鸟路,真他娘的难走!还不如官道痛快!”
青鸟紧随徐凤年身侧,警惕地扫视四周,闻言轻声道:“楚前辈,小心为上。官道目标太显,恐有埋伏。”
舒羞跟在后面,身姿摇曳如风摆柳,却总能精准避开带刺的枝条,闻言娇笑:“青鸟妹妹说得是,咱们世子爷现在可是香饽饽,谁都想来咬一口呢。”
魏叔阳捻须观察地势,不时掐算方位,提醒道:“左前方有断崖,需绕行。此地山形水势暗合奇门,倒是个藏风聚气的所在,若有伏兵……”
裴南纬怀抱古琴,步履轻盈,纤尘不染,只淡淡道:“兵来将挡。”
徐凤年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坚毅,背上的剑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服用了丹药,伤势在缓慢恢复,更多的心神却沉浸在怀中那份兽皮手札的只言片语中。
此刻,他们正歇息在一处隐秘的山涧旁。涧水清澈,自石缝间潺潺流出,在下方汇成一汪不大的碧潭。潭边有平整的巨石,周围古木环绕,藤萝垂挂,鸟鸣幽幽,倒是一处难得的清静所在。
“此地尚可,歇息两个时辰。”李淳罡环视一圈,点了点头。
青鸟立刻持枪在周边快速巡视一圈,确认安全后,方对徐凤年点头示意。楚狂奴一屁股坐在大石上,将大刀插在身旁,抓起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舒羞寻了处干净的石台坐下,从怀中取出小铜镜整理鬓发。魏叔阳取出罗盘,仔细勘察此地风水。裴南纬则选了个临水的平滑石块,将古琴轻置膝上,指尖无意识拨动,发出几个清越的音符。
徐凤年服下林衍递过的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后,便盘坐于一块青石上,依照北凉心法缓慢运功,导引药力修复内腑暗伤,同时心神沉入怀中那份沉甸甸的兽皮手札,反复咀嚼老黄留下的只言片语。李淳罡则找了棵歪脖子老树斜倚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眯眼望着天空流云,不知在想些什么,实则剑意笼罩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其感知。
林衍独立于潭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又仿佛透过倒影,看向更深处。自笑傲世界起步,历经天龙,再至这雪中世界,他所学所悟庞杂浩繁:衡山剑法的轻灵迅疾、独孤九剑的破尽万法、北辰真气的周天星象、北冥神功的海纳理念、六脉神剑的以气化形、天龙世界对内力属性与心神结合的领悟,乃至初入此界后对“武道真意”的深刻认知,尤其是昨日以混沌真意“消化”阴灵邪念的尝试……
这些来自不同世界、不同体系、甚至不同力量层级的武学理念与感悟,如同无数璀璨星辰,闪烁于他的识海之中。它们各有其妙,却也难免有些驳杂,甚至存在理念上的潜在冲突。以往对敌,多是因时制宜,择其善者而用之,或强行以更宏大的理念(如“衍化”)暂时统御。但如今,面对雪中世界更为高远宏大的“意”之境界,以及未来可能更艰难的挑战,他迫切需要将这些“星辰”有序排列,构筑成属于他自己的、坚实而富有成长性的“武道星河”。
“是时候了。”林衍心中明镜般透彻。他寻了块光滑的圆石盘膝坐下,五心朝天,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入定,周身气息顿时变得玄奥起来。初时若有若无,渐渐却仿佛与这山涧流水、古木清风融为一体。潭边湿润的空气似乎在他身周形成了微不可察的旋涡,几片落叶在他头顶三尺处盘旋,竟不落下。
护卫们立刻有所察觉。
青鸟握紧刹那枪,警惕地看向林衍,又看向李淳罡,见老剑神依旧眯眼喝酒,并无表示,才稍稍放松,但目光仍不时扫过林衍所在方位。
魏叔阳收起罗盘,捻须凝望,眼中露出惊异之色:“林前辈这是……天人交感,顿悟之相?如此年轻,竟能引动周遭气机自然相合,了不得……”
楚狂奴挠挠头,压低声音:“林前辈在干啥?练功?咋没动静?”
舒羞收起铜镜,一双妙目在林衍身上流转,舔了舔红唇:“好精纯的混沌气息……似在梳理整合所学?这般气象,可比那些闭门造车的老怪物强多了。”
裴南纬琴音一顿,纤指悬于弦上,静静感受着空气中那无形的韵律变化,轻声道:“道韵天成。”
徐凤年也暂时从调息中分出一缕心神,看向林衍,眼中闪过思索与期待。
《万象衍道诀》的心法在体内无声流转,这门自创的、以“衍化”为核心的基础功法,此刻成为了梳理一切的框架与熔炉。他没有急于创造具体的招式,而是首先追本溯源,整理最根本的内功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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