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顾清感到十几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不,他们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全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深井。但那种空洞背后,藏着某种饥饿的东西,像是等待已久的猎食者看到了猎物。
玄尘挡在顾清身前,手中已经捏住了三张符纸。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红光,像即将熄灭的余烬。
“退后。”玄尘低声说,声音绷得很紧。
但那十几个白大褂没有动。他们只是站着,站在楼梯口,像一堵无声的墙。老医生站在最前面,他的白大褂比其他人更旧,领口和袖口都磨得发白。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狭长而锐利,与那些空洞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李主任,”护士长站起身,把小雅护在身后,“这个人不能动。”
被称为李主任的老医生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护士长身上。那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锋利,仿佛要把她一层层剖开。
“林护士长,”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应该知道规矩。第九个祭品必须是活人,而且必须是……特殊的活人。”
他的目光又回到顾清身上,上下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天生命格属阴,却身负阳气,”李主任喃喃自语,像是在背诵某种鉴定报告,“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命犯孤星。完美……太完美了。”
顾清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个人——这个东西——对他的了解,比他对自己还深。
“你们是什么人?”玄尘问,手中的符纸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力量的积蓄。
李主任终于把目光转向玄尘。他的嘴角向上扯了扯,形成一个僵硬的微笑。
“我们是医生。”他说,“或者说,曾经是。仁和医院鼎盛时期的医生、护士、护工……所有死在这里,灵魂无法安息的人。”
他张开双臂,像在展示一件艺术品:“我们是这座医院的守护者。我们守护着一个承诺,一个延续了四十年的承诺。”
“什么承诺?”顾清问,声音比他想象的更平静。
“守护封印。”李主任放下手臂,双手背在身后,踱起步来。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四十年前,仁和医院刚刚建成。我们在打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些东西。”
他停住脚步,看向血池:“一些不该被挖出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玄尘追问。
李主任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血池边,蹲下身,手伸进暗红色的液体中。液体没有沾湿他的手,反而像有生命般向两侧分开。
“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久历史吗?”他问,但不等回答就继续说,“两千年。从汉代开始,这里就是风水要地。但风水好,就意味着阴气也容易聚集。”
他从池中抽出手,手上多了一样东西——一块黑色的、巴掌大的石板。石板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在流动,像活的一样。
“这是一块‘镇物’。”李主任说,“像这样的镇物,在这座城市的地下,埋了至少一百零八块。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封印着某个……通道。”
“什么通道?”顾清问。
“阴阳通道。”李主任站起身,擦拭着石板,“连接阳世与阴间的薄弱点。正常情况下,这个通道每六十年才会开启一次,而且时间极短。但四十年前,有人在上面盖了医院。”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医院是生死交界之地,每天都有生老病死。阳气与阴气在这里交汇,无意中激活了通道的封印。于是,那个东西……开始苏醒了。”
玄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李主任摇头,“我只知道,它一旦完全苏醒,整座医院,不,整个江城,都会变成鬼域。所以我们做了唯一能做的事——加强封印。”
他指向血池周围的八具干尸:“我们用这些人的魂魄作为祭品,每二十年加固一次封印。现在已经加固了两次,这是第三次。第九个人一死,封印就能再维持二十年。”
“但你们在杀人。”顾清说,“你们在用一个活人的命,换二十年的安宁。”
“一个人换二十万人。”李主任平静地说,“你觉得不值吗?”
顾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沉重得让人窒息。
“但你们错了。”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都转过头。说话的是小雅,那个从血池中出来的女子。她靠在护士长怀里,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坚定。
“封印不是在加固,”她说,“是在……喂养。”
李主任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你说什么?”
小雅挣扎着站直身体,指向血池:“我在下面二十年。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它在吸收祭品的力量。每加固一次封印,它就更强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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