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间回荡,一声,又一声,缓慢而沉重。
玄尘把顾清拉到身后,右手已经捏住一张符纸,左手则握紧了那面八卦镜。手电的光束在两人之间晃动,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粗糙的水泥墙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闭眼。”玄尘低声说。
顾清虽然不解,还是照做了。他感觉到玄尘在他额头轻轻一点,一股清凉的气流从眉心渗入,然后迅速扩散到整个头部。
“我暂时封了你的天眼。”玄尘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东西,看了就回不来了。”
顾清心中一凛。天眼?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个。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楼梯的最后一截。手电光里,一只脚出现在台阶的边缘——穿着白色的护士鞋,鞋面很干净,和这布满灰尘的环境格格不入。
然后,整个人影走了下来。
是个女人。
她穿着七八十年代那种老式的护士服,白色的连衣裙,腰系细带,头戴护士帽。帽子下的脸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五官清秀,但肤色苍白得不正常,像是很久没见过阳光。
她的动作很僵硬,每一步都像在丈量距离。走下楼梯后,她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抬起头,看向顾清和玄尘。
顾清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视线,却发现她的眼神很空洞,没有焦距,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
“你们……”护士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该来这里。”
玄尘没有动,只是将手中的八卦镜微微抬起:“我们是来找人的。一个失踪的学生。”
护士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加诡异:“他在这里。”
她的目光越过两人,投向血池上方吊着的干尸:“第八个。还差最后一个,仪式就完整了。”
顾清的心沉了下去。还差一个?那意味着还有一个人要死?
“什么仪式?”玄尘问,声音平静,但顾清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九阴聚煞。”护士缓缓地说,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晰,“九九归一,鬼门洞开。”
她开始往前走,脚步依然僵硬。玄尘拉着顾清后退,保持距离。护士一直走到血池边缘才停下,她低头看着池中暗红色的液体,伸出手——苍白的手指几乎透明。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她问,但没有等回答,“是血。但也不是血。是二十年来的……祭品。”
她抬起手,指尖沾了一点池中的液体。那些液体在她指尖凝聚,然后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第一年,是照相馆的姑娘。”护士转向那七具干尸中的第三具,也就是苏婉,“她本该是第七个,但她太倔强了……怨气太深,提前被炼成了引路鬼。所以顺序乱了。”
她又指向第一具干尸,那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七十年代的工作服:“他才是第一个。煤矿工人,在井下被砸死,尸体找不全……正好。”
“第二个,是纺织女工。第三个,是小学老师。”她一个个指过去,“第四个,是供销社的售货员。第五个,是车站的调度员。第六个,是个知青,刚返城……”
每指一个,她就报出一个职业,一个身份。那些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称谓,现在听起来格外刺耳。
最后,她指向第七具干尸,那是个穿着九十年代运动服的年轻人:“第七个,是个体户,倒腾服装的。他死的时候,挣扎得很厉害。”
她的目光移向血池上方的第八具干尸,那个大学生。
“第八个,大学生。”护士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他很有礼貌,死之前还说了谢谢。真是个好孩子。”
顾清感到一阵恶心。这种平静的叙述,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可怕。
“还差第九个。”护士转过身,再次看向他们,“你们说,谁会来呢?”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在笑,但眼睛里依然空洞。
玄尘举起了八卦镜。镜面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正对着护士的脸。
镜子里的影像,让顾清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一张人脸。
镜面映出的,是一团模糊的、不断蠕动的黑影。黑影中有无数细小的面孔在翻腾、哀嚎、挣扎——那些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扭曲着,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不是她。”玄尘说,“你是什么东西?”
护士歪了歪头,镜中的黑影也做出同样的动作:“我是谁?我是护士小杨啊。仁和医院外科护士,工号047。我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
她说着,声音突然开始重叠。先是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然后是两个,三个……十几个声音同时从她嘴里发出,有的苍老,有的稚嫩,有的尖锐,有的沙哑:
“我是纺织女工王秀兰……”
“我是老师陈文静……”
“我是售货员李红梅……”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声。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化——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凸起,那些凸起在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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