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观在城南郊外的半山腰,是一座已经荒废了二十多年的小道观。
顾清在正午时分抵达山脚。阳光很烈,烤得地面发烫,但他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胸口的闷痛越来越明显,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针在扎肺。薛仁给的药只能暂时缓解,治标不治本。
他抬头看向上山的路。一条石阶蜿蜒向上,隐没在茂密的树林中。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和杂草,显然很久没人走了。
《太清镇邪录》里记载的地址是“青阳观后山,苏明远衣冠冢”。但顾清不知道后山具体在哪里,只能先到道观,再寻找线索。
他踏上石阶,向上攀登。
石阶很滑,青苔湿漉漉的,踩上去必须小心翼翼。周围的树林很密,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漏下几缕,在林间投出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有泥土和腐叶的味道,还有……某种说不清的阴冷感。
爬了大概二十分钟,顾清到达了半山腰的平台。这里原本应该是道观的前院,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倒塌的围墙,烧焦的房梁,破碎的瓦片。正殿还勉强立着,但屋顶已经塌了大半,墙壁上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
二十年前,青阳观在一场大火中付之一炬。官方说是电线老化引起的意外,但玄尘在信里提过,那场火是黄泉会放的——为了灭口,也为了掩盖他们在道观里做的某些事。
顾清走进正殿。殿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尊残破的三清像,身上的彩绘已经剥落殆尽,露出里面的泥胎。神像前的香案翻倒在地,碎成几块。地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尘,能看出曾经有人在这里活动过——不是最近,是很多年前。
他在正殿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转到后院。
后院比前院更破败。原本的厢房已经全部倒塌,只剩下一片瓦砾堆。院子中央有一口古井,井口用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模糊的符文。
顾清走到井边,试着推了推石板。很重,但能推动。他用力将石板移开一条缝,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井底涌上来,带着浓重的霉味。
他探头往下看。井很深,看不到底,只有一片漆黑。井壁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有几截断裂的绳索挂在井沿上,已经腐烂发黑。
这里应该就是苏婉当年打水的地方。她日记里写过,青阳观后院有口古井,水很甜,她每次来都会打一桶水带回去。
顾清重新盖好石板,继续寻找。
后山在哪里?
他绕着道观废墟走了一圈,最终在正殿后方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路很窄,被杂草和灌木完全掩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路口的草丛里,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两个字:“后山”。
就是这里了。
顾清拨开杂草,踏上小路。
这条路人迹罕至,杂草几乎有半人高,只能勉强辨认出路基。两旁的树木更加茂密,几乎完全遮蔽了阳光,林子里昏暗得像傍晚。空气里的阴冷感也更重了,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雾。
走了大概十分钟,小路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片开阔地,约莫篮球场大小。地面很平整,显然是人工修整过的。开阔地中央,有一座坟墓。
不是简单的土包,而是一座修葺得很完整的石墓。墓碑是汉白玉的,高约一米,宽半米,上面刻着字:
先师苏明远道长之墓
生于一九二三年三月十五
卒于二〇〇〇年十月十八
不肖徒玄尘泣立
墓碑前,摆放着一些已经腐烂的供品:几个干瘪的苹果,几块发霉的糕点,还有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根烧尽的香。
这就是苏明远的衣冠冢。
但判官说过,真正的衣冠冢在北郊乱葬岗,已经被顾清毁了。那这里是什么?
顾清走近墓碑,仔细观察。墓碑很新,不像立了二十多年的样子。而且玄尘三年前才为师父立碑,时间也对不上。
除非……
这不是真正的墓碑,而是某种……标记。
顾清想起《太清镇邪录》里那句话:“冢中有师门传承,或可助你。”
冢中有传承。
但冢是坟墓,难道要挖开?
他绕着坟墓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墓碑是实心的,坟墓也是实心的,没有机关,没有暗格。
难道要真的挖坟?
顾清犹豫了。挖人坟墓是大不敬,更何况是玄尘师父的衣冠冢。但如果不挖,可能就拿不到里面的东西,就无法去救李茂。
时间紧迫。
他咬了咬牙,在墓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苏道长,晚辈顾清,玄尘的……朋友。如今玄尘已逝,黄泉会猖獗,江城危在旦夕。晚辈需要您的传承,去救人,去阻止更大的灾难。冒犯之处,请您原谅。”
说完,他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工具——一把折叠铲。这是老陈准备的装备之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他开始挖坟。
土很松软,像是被人翻动过不久。挖了不到一尺深,铲子就碰到了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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