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煤油灯的火焰不安地跳动,在薛仁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让他本就枯瘦的脸显得更加阴森。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像两把刀,扫过顾清四人。
“黄泉会……已经知道你们在我这里。”薛仁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最多三个小时,他们就会找上门。”
老陈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胸口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又跌坐回去:“那我们赶紧走!”
“走?”薛仁摇头,“就你们现在这样,能走多远?老陈你肋骨断了,一动就可能刺穿肺。阿慧你失血过多,再折腾就真死了。小武的腿伤不及时处理,以后会瘸。顾清……”他看向顾清,“你看起来最完整,但内伤最重。阴气已经侵入五脏,再不治,活不过三天。”
顾清沉默。薛仁说的是事实。他们现在的状态,别说对抗黄泉会,连正常走路都困难。
“那怎么办?”阿慧咬着牙问,“等死吗?”
薛仁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棚屋角落,推开一个堆满旧书的柜子,露出后面的墙壁。他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会儿,按下某处,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
“地下室。”薛仁简短地说,“我平时配药的地方,有屏蔽阵法和机关。黄泉会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们下去,疗伤。我留在上面,应付他们。”
“你一个人?”顾清皱眉,“太危险了。”
“我在这条街混了三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薛仁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而且,黄泉会的主要目标是你。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退休的老医生,不值一提。”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们记住,在地下室,无论听到上面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屏蔽阵法能隔绝大部分探查,但如果你们主动暴露,就全完了。”
顾清看着薛仁,这个刚认识不到半小时的老人。玄尘在信里说,他欠苏明远一个人情。但这个人情,值得他用命来还吗?
“薛医生,”顾清郑重地说,“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如果这次能活下来——”
“少废话。”薛仁打断他,“时间不多,快下去。”
顾清不再多说,搀扶起老陈,阿慧和小武互相搀扶,四人陆续走进楼梯。
楼梯很窄,很陡,只能容一人通过。薛仁在入口处递给他们一盏手提煤油灯:“下面没有电,用这个。”
顾清接过灯,最后看了薛仁一眼。老人站在入口处,背脊挺直,像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
“保重。”顾清说。
薛仁点点头,按动机关,墙壁缓缓合拢,将地下室彻底封闭。
楼梯向下延伸了大概两层楼的高度,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约莫二十平米。墙壁是水泥的,没有窗户,空气里有浓重的中药味和灰尘味。房间一角堆着几个麻袋,里面应该是药材。另一角有一个简陋的木床,上面铺着草席。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散落着一些瓶瓶罐罐和捣药的工具。
煤油灯的光很微弱,只能照亮房间中央的一小片区域,四周依然沉浸在黑暗里。
顾清把灯放在桌上,开始检查房间。墙壁上果然刻着一些符文,很浅,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这就是薛仁说的屏蔽阵法。
“大家先疗伤。”顾清说,“按照薛医生的吩咐,该外敷的外敷,该内服的内服。”
四人各自坐下,开始处理伤口。红瓶里的药膏是暗绿色的,带着刺鼻的气味,但敷在伤口上立刻传来清凉感,疼痛明显减轻。黄瓶里的药丸是褐色的,很苦,但吃下去后,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疲惫感缓解了不少。黑瓶里的药水则是麻醉止痛的,阿慧喝下后,断臂处的剧痛终于消失了,她靠在墙上,长长舒了口气。
处理完伤口,四人都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墙边喘息。
地下室很安静,只有煤油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四人粗重的呼吸声。
顾清看着跳动的火焰,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昨晚的一切:玄尘挡在那只眼睛前的背影,苏婉最后化作光点消散的样子,判官化为飞灰的诡异死法,还有薛仁那句“黄泉会已经知道你们在我这里”。
他们真的能活下来吗?
“顾哥。”小武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李茂……李茂还活着吗?”
顾清一愣。昨晚的混乱中,他几乎忘了李茂。苏婉净化自己后,李茂的身体……怎么样了?
他回忆着最后的画面:苏婉的身体变得透明,化作光点消散。但李茂的身体呢?也跟着一起消散了?还是留了下来?
“我不知道。”顾清如实说,“当时太乱,我没注意。”
阿慧虚弱地说:“苏婉净化时,我好像看到……李茂的身体倒下了,但还在,没有跟着一起消散。”
“也就是说,李茂可能还活着?”老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只是魂魄受损,昏迷不醒?”
“有可能。”顾清点头,“苏婉占据了他的身体,但并没有杀死他的魂魄,只是压制。苏婉净化自己后,李茂的魂魄应该会重新掌控身体,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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