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浓重的中药味。
苦涩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清香,像陈年的艾草混合着不知名的香料。他睁开眼,视野里是熟悉的天花板——安全屋客房的天花板,上面有一道细微的裂纹,形状像一条扭曲的蜈蚣。
他试着动了一下,剧痛从右肩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
玄尘的声音从床边传来。顾清艰难地转过头,看见玄尘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端着一个瓷碗,碗里是深褐色的药汁,还冒着热气。
“你中毒了。”玄尘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蚀骨蛾的毒,算是黄泉会比较常用的手段。中毒者会从伤口开始麻痹,逐渐蔓延全身,最后心脏停跳。幸好你中的剂量不大,而且处理及时。”
顾清看了看自己的右肩。衣服被剪开,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白色的纱布下隐隐透出药膏的暗绿色。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凌晨三点。”玄尘说,“你昏迷了六个小时。出租车司机把你送到楼下,按门铃,是我开的门。你那时候已经快不行了,脉搏微弱,半边身体僵硬。”
他端起药碗,用勺子搅了搅:“把这碗药喝了。我加了七种草药,可以中和余毒,但会很苦。”
顾清撑着坐起来,每动一下都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接过碗,看了一眼碗里浓稠的药汁,闭眼一口气喝光。
苦。
难以形容的苦,像把一百颗黄连榨成汁,再加上生锈的铁屑。药汁滑过喉咙,在胃里烧起一团火,但那种蔓延全身的麻木感确实开始消退。
“账本……”顾清放下碗,急切地说,“我拿到了赵屠的账本,在背包里。还有,李茂有危险,黄泉会的人说……”
“账本我看了。”玄尘打断他,脸色凝重,“李茂的事,我也知道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顾清:“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去了北郊乱葬岗,破坏了第四个节点。但在回来的路上,我接到了‘线人’的消息。”
“线人?”
“我在黄泉会内部有一个眼线,级别不高,但能提供一些基础信息。”玄尘没有转身,“消息说,李茂今晚子时在安全屋里……主动使用了某种召唤符。”
顾清愣住了:“召唤符?召唤什么?”
“召唤苏婉。”玄尘的声音很低,“或者,召唤苏婉的那个东西。”
他转过身,眼神复杂:“账本最后一页你看了吗?‘若至亲不可得,则以最后接触种子之活人替代’。黄泉会可能在李茂身上做了手脚,诱导他主动献祭自己,作为开启阴门的引子。”
顾清想起离开前李茂反常的表现,想起那个铁盒,想起李茂说的那些话:“如果我这条命能换她安息,值了。”
“该死……”他挣扎着想下床,“我们得去救他!”
“坐下!”玄尘喝道,“你现在去就是送死。而且李茂现在根本不在安全屋——他使用召唤符后,就被传送走了。我回来时,房间里只有那张烧成灰的符纸,还有一摊血。”
顾清僵住了:“传送?传送到哪里?”
“阵眼。”玄尘说,“槐安路44号。黄泉会需要他在那里完成仪式,用他的血唤醒苏婉的魂魄。”
他走回床边,从背包里拿出那本账本,翻到最后几页:“账本里提到,七月十五是阴门开启的最佳时机。但现在看来,他们等不及了。李茂主动献祭,怨念会达到顶峰,可能会提前让阴煞之种成熟。”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玄尘在床沿坐下,“账本里除了记录,还有什么?”
顾清强忍疼痛,回忆道:“有所有‘材料’的详细信息,包括那七个死者,还有苏婉。最后一页提到了‘判官’,说‘阴门开,主上临。江城将成献祭之地’。”
“献祭之地……”玄尘喃喃重复,“也就是说,打开阴门不是终点,而是开始。他们要用整座江城,献祭给某个‘主上’。”
他从账本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顾清之前没注意到这张纸夹在里面。玄尘把纸摊开,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地图很粗糙,但能看出是江城的轮廓。上面标注了七个红点,用细线连接起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七芒星图案。图案中心还有一个红点,写着“阵眼”二字。
但地图上不止这些。
在七芒星图案的外围,还有十几个小点,用虚线连接,构成了一个更大的、更复杂的图形。图形覆盖了整个江城,甚至延伸到郊外。
“这是……”顾清凑近看。
“完整的阵法图。”玄尘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你看,七个节点构成的七芒星,是阵法的核心,用来孕养阴煞之种。但外面这一圈,是更大的献祭阵——以整个江城为范围,以所有活人为祭品。”
他的指尖停在地图边缘的几个点上:“这些是‘锚点’,用来固定献祭阵的范围。一旦阴门打开,献祭阵就会启动,抽干范围内所有活人的生气,献给那个所谓的‘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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