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穿透秘境上空终年不散的灰雾,在洞口投下稀薄的光斑。
白浅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中醒来的。肩上的伤口依旧作痛,但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神力正萦绕在伤处,持续不断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驱散着那缕顽固的阴寒魔气。更让她心悸的是周身被包裹的感觉——清冷的、熟悉的,独属于墨渊的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枕在墨渊的腿上,身上盖着他的白色外袍。而他,正闭目盘坐,一手虚悬于她伤处上方,持续输送着神力,另一手……竟自然地搭在她的身侧,形成一个守护的姿态。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阵阵眩晕。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一幕。
是梦吗?还是伤重产生的幻觉?前世今生,她何曾与师父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刻?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苏醒,墨渊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他的眼眸依旧深邃如古井,但其中似乎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审视与威严,而是掺杂了一种复杂的、近乎……疼惜的情绪?
“师、师父……”她慌忙想要坐起,动作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墨渊搭在她身侧的手微微下压,一股柔和的力量制止了她。“勿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沙哑,听在她耳中,却比任何仙乐都动人。
她僵着身体,重新躺好,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腿上布料柔软的触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冷香与药草气的独特味道。这一切都让她惶恐,又让她贪恋。
“魔气已驱散大半,余毒需循序渐进。”墨渊收回疗伤的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柔和只是她的错觉。“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白浅连忙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好多了,谢师父耗费神力为弟子疗伤。”
墨渊凝视着她依旧苍白的脸,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与羞赧。他想起昨夜她高烧不退时,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一遍遍哀求“别走”的模样,与此刻小心翼翼的她判若两人。
还有那些破碎却震撼的呓语。
他没有提起昨夜之事,只是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昏迷时,似乎梦魇缠身。”
白浅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地揪紧了盖在身上的外袍。她梦到了什么?有没有……说出不该说的话?
“弟子……弟子不记得了。”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许是受伤之下,心魔丛生。”
“心魔?”墨渊的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你频频呓语,提及‘祭钟’、‘诛仙台’……”他每说出一个词,白浅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还提及……‘师徒缘尽’。”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重锤般砸在白浅心上。
她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恐。她果然说了!那些深埋心底、宁死也不愿让他知晓的秘密!
看着她瞬间血色尽失的脸,墨渊心中的疑云更重。他不再逼迫,转而从袖中取出那枚之前探查到的、残留着一丝东皇钟寂灭气息的黑色棋子。
“此物,你可见过?”
白浅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棋子上的气息……是东皇钟!虽然极其微弱,但她绝不会认错!师父怎么会拥有沾染东皇钟气息的东西?是了,定是上次他为她疗伤探查时,从她神魂深处捕捉到的!她重生的秘密,与东皇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缕气息就是铁证!
她的反应,尽数落在墨渊眼中。
他不再犹豫,指尖凝聚神力,轻轻点在她眉心。“闭眼,凝神。勿要抗拒。”
一股远比之前疗伤时更加强大、也更加不容抗拒的神识,温和却坚定地探入了她的灵台。这一次,他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为了印证。
白浅本能地想要抵抗,那是对自身最大秘密的本能守护。但当她感受到他神识中那份不容置疑却并无恶意的探究时,她犹豫了。抗拒,只会显得更加可疑。而且……在她心底最深处,是否也隐隐期盼着,有一个人能分担这沉重的秘密?
她放松了心神,任由他的神识深入。
没有粗暴的翻查,他的神识如同月光,流淌过她记忆的表层。他“看”到了她刻苦修行的日日夜夜,感受到她对昆仑虚、对同门、对他……那种超乎寻常的执着与守护之心。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魂魄深处那股与年龄阅历完全不符的、历经沧桑的疲惫与沉重。
以及,那与黑色棋子上同源、却浓郁了无数倍的——属于东皇钟的寂灭道韵!这气息已与她的魂魄微微交融,绝非短时间沾染,更像是……共同历经了某种毁灭与新生!
墨渊的神识如潮水般退去。
山洞内陷入一片死寂。
白浅忐忑地睁开眼,看到墨渊正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复杂得让她心慌。他知道了多少?他会不会把她当成夺舍的妖邪?还是会厌弃她这个带来不祥预兆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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