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将墨渊的身影投在石壁上,摇曳不定。
他凝视着怀中昏迷的少女,指尖还残留着探查她伤势时感受到的诡异波动——那绝不仅仅是石魅留下的创伤。在她破碎的经脉深处,缠绕着一丝极淡却极其阴冷的魔气,与噬魂鱼、变异石魅同源,却又精纯得多。
秘境异变的源头,恐怕就藏在这缕魔气之后。
“冷……”
怀中的人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墨渊收回思绪,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神力化作暖流,源源不断注入她冰冷的身体。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胸前,呼吸微弱得让人心慌。
这种感觉,陌生而令人不适。他活了数十万年,守护昆仑虚,守护四海八荒,早已习惯了掌控一切。可此刻,这个才入门不久的小徒弟,却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失控”的滋味。
为她疗伤的过程,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探索与对抗。
他的神力需极其小心地游走于她受损的经脉,既要驱散魔气,又不能伤及她根本。那魔气极为狡猾,遇强则藏,遇弱则噬,几次险些反噬。墨渊不得不凝神静气,将神识附着于神力之上,细致入微地引导、围剿。
就在他的神识触及她心脉附近时,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情绪洪流,伴随着某些破碎的画面,猛地撞入他的识海——
“师父——不要!”
少女凄厉的哭喊穿透云霄。是司音的声音,却比他认识的更加绝望。她跪在熊熊燃烧的巨钟之前,钟身刻着古老的符文,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东皇钟!
而他,正立于钟顶,白衣染血,回眸望她的那一眼,平静得近乎残忍。
“好好活着。”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然后,是神魂撕裂的剧痛,是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景象……是他以身祭钟!
画面陡然碎裂,又重组。
昆仑山的雪地,厚厚的积雪没过膝盖。还是司音,跪在殿外,浑身落满雪花,几乎成了一个雪人。她一遍遍磕头,额头抵在冰面上,渗出血丝。
“师父……弟子知错了……求您见见我……”
殿门紧闭,风雪呼啸。他站在殿内,隔着门,能感受到她气息越来越微弱。指尖掐入掌心,终究没有开门。
“师徒缘尽。”
这是他当年说出的话。此刻透过她的记忆再次听见,字字诛心。
画面再次转换。
九重天,诛仙台。罡风猎猎。
她立于台边,背影决绝。不再是少女司音,而是历尽情劫、眉眼清冷的青丘女君白浅。
“墨渊,若有来生,我绝不做你的徒弟!”
她纵身跃下,衣袂翻飞如折翼的蝶。而他,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动弹,无法呼喊,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湮没了他……
墨渊猛地收回神识,呼吸有瞬间的凝滞。怀中少女的身体温热而真实,可那些画面里蕴含的悲恸与绝望,却冰冷刺骨,让他神魂都在震颤。
那不是幻象。那是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记忆?
为何会有他祭钟的画面?为何会有他逐她出师门的决绝?他从未……
就在这时,白浅不安地扭动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陷入了更深的梦魇。
“不……不要……”她呓语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力道大得惊人,“师父……快走……别管我……”
墨渊下意识地收拢手臂,将她圈禁在一个更安全的怀抱里。
“师父……别去……别祭钟……你会死的……你会魂飞魄散的……”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滚烫地灼烧着他的颈侧。
墨渊浑身一震。祭钟!她果然知道!
“浅浅……”他第一次,在她昏迷时,唤出了这个名字。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里回荡,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与怜惜。
这一声呼唤,仿佛刺激到了梦魇中的人。
“师父!”她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走啊!我求你……别为我死……不值得……”
她的指甲几乎掐入他的皮肉,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是对即将失去最重要之人的极致恐慌。
墨渊不得不加大力道禁锢住她,以免她撕裂肩上的伤口。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颌轻抵着她的发顶,一遍遍低声安抚:
“我在。没事了。”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怀中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但她依旧深陷梦魇,断断续续地呓语着: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没用了……总是连累你……”
“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每一句呓语,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墨渊数万年波澜不惊的心。他闭上眼,脑海中是她记忆里跃下诛仙台的决绝背影,是她跪在雪地里的卑微哀求,是他自己……以身祭钟的惨烈画面。
那些画面如此真实,情感如此磅礴,让他无法仅仅将其归结为心魔幻象。
司音,白浅。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若那些是未来,他为何会做出祭钟的选择?为何会将她逐出师门?若那些是过去,为何他毫无记忆?
唯一的线索,便是她身上那与东皇钟隐隐共鸣的寂灭气息,以及这秘境中针对她而来的诡异魔气。
他睁开眼,眸中已是冰封一片的凛冽。无论背后隐藏着什么,无论对手是谁,既已动了他昆仑虚的人,便要有承受雷霆之怒的觉悟。
篝火渐熄,洞外传来秘境中特有的、不知名妖兽的悠长嗥叫。
白浅终于不再呓语,呼吸渐渐平稳,沉沉地睡去。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墨渊维持着怀抱她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眼角的泪痕。
那一刻,数十万年的修行,坚守的道心,似乎都在这张泪痕交错的小脸前,有了一丝动摇。
有些东西,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候,已经悄然改变。
“无论你来自何方,无论你背负何种宿命……”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既入我门,我便护你到底。”
洞外,血月的光芒被一层诡异的灰雾笼罩,秘境深处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因为感知到了某种禁忌力量的触动,而彻底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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