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玉清殿内。
往日清冷肃穆的大殿,此刻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压抑的悲伤。殿中央的云床上,墨渊静静躺着,面色是毫无生气的灰白,唇边干涸的金色血迹刺目惊心。他周身灵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身被天雷劈得焦黑破碎的神袍已被换下,但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依旧布满了狰狞可怖的灼痕与裂口,深可见骨。
折颜上神眉头紧锁,指尖流转着柔和的红色灵力,如同最灵巧的织女,一点点修补着墨渊体内几乎被天雷震碎的神脉与仙元。他的脸色也带着少见的凝重,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百六十二道天雷,这几乎是将一个上神往死里打!墨渊能吊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全靠其自身修为深不可测,以及一股顽强的意志在支撑。
白浅跪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墨渊冰凉的手,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了很久,此刻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她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张了无生气的俊颜,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诛仙台上那毁天灭地的雷光,和他最后看向她的、带着安抚的眼神。
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她心口凌迟。
“师父……”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疼不疼……”
站在一旁的令羽、长衫等弟子,个个红着眼圈,拳头紧握。他们敬若神明的师父,竟被伤至如此!若非狐帝与折颜上神在此镇着,他们几乎要提剑冲上九重天去讨个说法。
狐帝白止站在殿门口,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面容威严,眼神却复杂难言。他既心疼女儿的遭遇,又恼怒墨渊的“不知分寸”,更对天宫的步步紧逼感到无比心寒。今日他携青丘之力强行带走墨渊与白浅,看似暂时压制了天宫,但也彻底将青丘推到了风口浪尖。
“折颜,他……如何?”良久,狐帝才沉声开口。
折颜缓缓收回灵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疲惫:“命是暂时保住了。但天雷损及根本,仙元溃散,神脉断裂十之七八……没有万年的静养,怕是难以恢复。而且……”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瞬间绷紧身体的白浅,叹道,“即便恢复,修为也恐难回巅峰。”
难以恢复……修为难回巅峰……
这几个字如同最冰冷的判决,砸在白浅心头。她握着墨渊的手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比起师父承受的,这点痛算什么?
都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执意要逆天改命,若不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师父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前世他为自己祭了东皇钟,今生又为自己几乎被天雷劈碎……
强烈的自责与悔恨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万年……便万年。”狐帝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青丘别的没有,灵药仙草,洞天福地,总能供他养伤。至于修为……”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墨渊,眼神复杂,“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就在这时,床上的墨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师父!”白浅第一个发现,惊喜地扑上前,声音带着哭腔,“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墨渊的视线涣散了片刻,才慢慢聚焦,落在白浅那张写满担忧与憔悴的脸上。他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试图说话,却只涌出一股腥甜。
“别动,也别说话。”折颜连忙按住他,喂他服下一颗莹润的丹药,“你现在的身子,经不起任何折腾。安心静养,一切有我们。”
墨渊的目光缓缓扫过床边的折颜、门口的狐帝,以及一众弟子,最后又回到白浅脸上。他用眼神传递着询问。
白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强忍着泪水,用力点头:“师父,我们回家了,在昆仑墟。天宫……暂时不会再追究了。”
听到“暂时”二字,墨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疲惫与更深沉的忧虑。他比谁都清楚天宫的做派,今日暂时的退让,不过是因为青丘展现出的强大实力让他们有所忌惮,绝非真正的平息。
他看向狐帝,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多谢。
狐帝看懂了他的口型,神色复杂地哼了一声,终究没再说什么斥责的话。事已至此,再说无益。他转身对折颜道:“你在此照看,我去看看外面布置得如何。昆仑虚的防御,还需再加强几分。”
他深知,天宫的妥协是暂时的,瑶光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翼族余孽也可能趁虚而入。如今的昆仑墟,必须固若金汤。
狐帝离开后,殿内陷入了沉寂。
白浅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软布,一点点擦拭着墨渊脸上、颈上的血污和冷汗。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瓷器,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依恋。
“师父,”她一边擦拭,一边低声诉说着,仿佛这样能让他好受些,“你知道吗,在诛仙台上,我真的好怕……怕你像上次一样,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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