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素描 第193章 剥丝抽茧

审讯室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赵德坤瘫坐在椅子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涣散，额头的冷汗擦了又冒。林枫推到他面前的那些“黑账本”照片，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死无对证的说辞，在铁一般的记录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

“赵德坤，”林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对方脆弱的神经上，“你以为把事情推给死人，推给手下，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你看看这些记录，时间、地点、数量、经手人、现金支付……如此详尽，如此连贯，这绝不是一个临时工或者车间主任能独立运作的。这是企业行为，是系统性的、为了攫取非法利润而罔顾人命、破坏环境的恶性犯罪！而你，作为企业的法定代表人和实际管理者，就是首要责任人！”

赵德坤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林枫乘胜追击，将另一份文件拍在桌上：“这是我们从你电脑回收站里恢复的部分文件碎片，里面提到了罐车的调度和‘特殊物料’的处理指示，虽然你删除了，但技术复原的痕迹指向的就是你！还有，刘建军指甲缝里的油污，与你厂区工具箱内发现的物质成分高度吻合！这些证据链，已经把你，把丰隆化工，和非法倾倒、和刘建军的死亡，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我……我不知道会死人……我只是想省点钱……”赵德坤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带着哭腔喃喃道。

“省钱？”林枫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省的是危险废物合法处理的费用，赌上的却是清河沿岸百姓的健康，是刘建军的一条命！你现在还觉得这只是省钱的问题吗？这是故意杀人（间接）！是危害公共安全！”

“故意杀人”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德坤心头。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不！不是！我没想杀他！是……是那些东西……毒性太大了……”

“什么东西毒性太大？说清楚！”林枫紧紧抓住他的话头。

“就是……就是生产‘特效除草剂’中间体产生的废液……处理起来特别贵，一吨要好几千……有人……有人跟我说，有便宜的门路……”赵德坤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开始语无伦次地交代。

“谁跟你说的？什么便宜门路？”林枫逼问，目光如炬。

“是……是一个叫‘魏老板’的人……他主动找上我，说他有办法处理，价格只有正规渠道的三分之一……现金交易，不留痕迹……我……我一时糊涂……”赵德坤双手捂住了脸。

“魏老板？全名是什么？怎么联系？”林枫立刻追问。

“不知道全名……每次都是他单线联系我，用的也是不记名的电话卡……见面地点也经常换……”赵德坤颓然道，“钱……钱也是放在他指定的地方……”

幕后果然还有人！这个“魏老板”，才是真正打通关节、组织非法倾倒网络的关键人物！赵德坤不过是被利用的一环，一个为了蝇头小利不惜铤而走险的帮凶。

“把你和这个‘魏老板’所有的联系经过，每一次交易的时间、地点、金额，他所用的车辆特征，他可能暴露出的任何身份信息，全部、毫无保留地交代清楚！”林枫下令审讯民警做好详细记录。

与此同时，指挥中心里，雷战根据赵德坤初步交代的信息，以及从“黑账本”中 decipher 出的更多代号和记录，开始了新一轮的数据碰撞和分析。

“‘魏老板’……使用的匿名号码虽然无法直接定位，但通过基站信号的大致范围分析，结合赵德坤交代的几次接头地点，可以勾勒出他主要活动区域就在本市，而且很可能对工业园区及周边环境非常熟悉。”雷战一边操作一边向林枫汇报。

“另外，林队，我们对比了‘黑账本’里提到的其他几个倾倒地点代号，结合环保部门之前记录的一些零星污染投诉，发现其中有高度吻合的！这个团伙的活动范围，可能远超清河这一处！”

林枫心头一沉。这果然不是孤立的案件，而是一个有组织、跨区域非法处置危险废物的犯罪网络！

“重点查这个‘魏老板’！”林枫指示，“梳理所有与丰隆化工有过接触的、姓魏或者外号带‘魏’的人员，包括原材料供应商、设备经销商、甚至是离职员工。同时，扩大倾倒点的排查范围，寻找更多物证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受害者或知情者！”

案件的深度和广度骤然扩展。抓获赵德坤，只是撕开了这道黑色产业链的一角。隐藏在更深处的“魏老板”及其掌控的非法倾倒网络，依然笼罩在迷雾之中。他们就像依附在城市机体上的毒瘤，为了暴利，源源不断地将致命的化学毒物注入土地和河流。

林枫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知道，接下来的侦查，将是一场更为艰难、需要更多耐心和智慧的较量。他必须赶在更多土地被污染、更多像刘建军那样的悲剧发生之前，将这个毒瘤彻底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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