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着白色的蒸汽,在逐渐染上春意的苏格兰丘陵间穿行。车厢里比圣诞节前安静许多,大部分学生脸上都带着学期结束后的疲惫与松弛,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分享着零食,或是讨论着假期的计划。
西弗勒斯独自坐在一个空隔间的窗边,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田野的积雪已经融化殆尽,露出底下新绿的嫩芽,阳光透过玻璃,带来些许暖意。
他的行李简单依旧,除了校袍和几本至关重要的书籍笔记,几乎没什么私人物品。那枚银西可和凌晏给他的护身符被他分开藏在贴身的暗袋里。
学期的结束意味着他必须返回蜘蛛尾巷。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胃里。
霍格沃茨的这一年,尤其是与凌晏相遇后的这几个月,仿佛一个短暂而不真实的梦。地窖的阴冷、有求必应屋的金色光点、魔文银辉下的专注、还有凌晏那看似冷漠实则精准的引导……这一切,都将被蜘蛛尾巷的污浊、托比亚的咆哮和令人窒息的绝望所取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隔着衣物能感觉到那护身符坚硬的轮廓和温润的触感。这是凌晏在昨晚临别前交给他的,用一根看似普通的黑色皮绳串着,形状不规则,材质非金非木,表面刻着极其繁复细密的纹路,与他练习的魔文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深邃。
“戴着。别离身。”凌晏当时只说了这么一句,没有解释它的具体作用,但西弗勒斯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强大而隐晦的魔力波动。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无形的联系。
列车中途停靠时,隔间的门被拉开了一下,是推着零食车的女巫。西弗勒斯摇了摇头,看着那辆装满巧克力蛙、南瓜馅饼和比比多味豆的小车哐当哐当地远去。那些属于“正常”巫师大孩子的快乐,与他无关。
他也看到了莉莉。她和玛丽·麦克唐纳以及其他几个格兰芬多的女生从一个隔间里出来,似乎是去上厕所。她穿着合身的麻瓜衣服,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像一团火焰,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当她看到独自坐在窗边的西弗勒斯时,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想打招呼,但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和朋友们说笑着走开了。
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他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仅仅是学院的长桌了。凌晏说得对,道路是自己选的。
他选择了斯莱特林,选择了追随凌晏,就意味着选择了与莉莉,与那种光明正大的、充满欢声笑语的世界渐行渐远。他并不后悔,只是胸口某个地方,依旧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
列车终于缓缓驶入了国王十字车站的站台。喧闹的人声、父母寻找孩子的呼唤、猫头鹰的啼叫瞬间充斥了感官。西弗勒斯拎着自己轻飘飘的行李,随着人流走下火车,融入那片混乱之中。
他不需要寻找任何人,也没有人会来找他。他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朝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出口走去。就在他即将穿过那堵魔法墙壁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挺拔而沉默的身影在人群的另一侧一闪而过,黑色的头发,平静无波的侧脸。
凌晏?
西弗勒斯脚步一顿,猛地转头望去,但那里只有行色匆匆的陌生面孔和漂浮的行李。是错觉吗?凌晏说过他不会离开城堡。也许只是某个相似的身影。
他压下心中的一丝异样,穿过了墙壁,回到了麻瓜世界的喧嚣与漠然之中。伦敦的空气带着熟悉的煤烟和灰尘的味道,与霍格沃茨那种混合了魔法、古老石壁和草药的气息截然不同。
他需要搭乘地铁,再转乘肮脏破旧的公共汽车,才能回到科克沃斯,回到那条名为蜘蛛尾巷的、仿佛被世界遗忘的阴沟。
路途漫长而压抑。当他最终站在那扇熟悉的、油漆剥落的木门前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门内隐约传来电视机的嘈杂声和托比亚含混的嘟囔。
西弗勒斯深吸了一口混合着劣质啤酒和霉烂气味的冰冷空气,紧紧握住了行李的带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摸了摸胸口的护身符,那温润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勇气。
然后,他推开了那扇门。
门内是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昏暗和污浊。托比亚瘫在唯一的破沙发上,手里攥着酒瓶,听到开门声,浑浊的眼睛懒洋洋地瞥了过来。
“哦,我们的小怪物回来了?”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西弗勒斯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快速地穿过门厅,想尽快回到自己那个狭小阴暗的房间。
“站住!”托比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酒后的暴躁,“滚过来!把你那身怪里怪气的袍子脱了!看着就碍眼!”
西弗勒斯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他没有脱下校袍,只是站在那里,黑沉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直直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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