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频状态的余韵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更加清晰、却也更加沉重的感知负荷。
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感并未因短暂的共鸣而减轻,反而因为强行维持那种超然状态而加剧,如同绷紧的弓弦松弛后带来的酸软。
左臂的伤势虽已接续,但骨骼深处依旧传来隐痛,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狼狈的亡命奔逃。
西弗勒斯没有急于再次尝试进入那玄妙的同频状态。他如同一个刚刚触摸到新玩具复杂机关的孩子,需要时间消化那份震撼,更需要理解这状态背后代表的意义,以及……代价。
他重新将意念沉入体内,但不再是鲁莽地冲击那枚源初符文,而是细致地观察着自身能量循环在经历过同频状态后的变化。那些银灰色的能量流似乎变得更加凝练,流转间带着一种之前没有的、内敛的韵律。灵魂核心处的符文依旧冰冷死寂,但其散发出的辉光,似乎与他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割断的联系。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能量,不再追求威力与形态,而是专注于重现那种与符文同频时的“静”之意境。过程依旧艰难,意识的杂念如同顽疾,难以根除。但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让他对那种状态的“感觉”更加清晰一分。
这不是力量的提升,而是对力量本质认知的深化。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枯燥却必要的内省时,一直静默如冰山的凌晏,忽然动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指尖没有萦绕任何耀眼的光芒,只是虚虚点向“茧”内空间的某个节点。
随着他指尖的点落,整个“茧”内空间,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渊。
不是温度的降低,而是一种……存在的“静止”。
能量流转的嗡鸣消失了。光膜外混沌的咆哮被彻底隔绝。甚至连西弗勒斯自身血液流动、心脏搏动的声音,都诡异地从感知中淡去。不是听不见,而是这些声音所代表的“运动”概念,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强行“抚平”了。
绝对的寂静。比虚空更空,比死亡更寂。
在这片绝对的“静”中,西弗勒斯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件被凝固在琥珀中的标本,连思维都变得迟滞、艰难。唯有灵魂核心处那枚源初符文,在这极致的环境中,如同被擦去了尘埃的明珠,前所未有地清晰、明亮起来。它不再仅仅是力量的源泉,更像是一个坐标,一个在万物寂灭中唯一确定的“存在”基点。
他“看”到,凌晏指尖点向的那个节点,并非空无一物。那里悬浮着一枚极其微小、却凝聚着无法想象“静”之规则本源的……光点。那光点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奇点,蕴含着衍生万物、亦能归于虚无的全部可能性。
那是“茧”能够存在于这片狂暴混沌中的真正核心——“静默之核”。凌晏竟然直接将这维系庇护所的根本,短暂地显化了出来!
“看。”
凌晏的声音直接在西弗勒斯近乎冻结的意识中响起,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撑开了一片让他能够思考的空间。
西弗勒斯凝聚起全部的心神,望向那枚“静默之核”。在同频状态带来的感知基础上,在这绝对寂静的极端环境下,他终于“看”清了更多的东西。
他看到了“静”之力量的真正形态。它并非单纯的死寂或防御,而是一种凌驾于常规能量之上的、对规则本身的“定义”与“约束”。那枚微小的光点,内部是无数复杂到超越理解的规则纹路在以一种近乎永恒不变的频率共振,这种共振强行划定了一片区域的“秩序”,排斥着外部混沌的“无序”。
他也看到了凌晏的状态。那庞大如星系般的能量结构,其核心处那枚更加古老深邃的符文,此刻正与那“静默之核”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共鸣着,如同双星系统般维系着某种平衡。但凌晏的符文,其辉光深处,却缠绕着一些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丝线。那些丝线散发着与混沌同源、却又更加隐晦深沉的气息,如同寄生在参天巨树上的藤蔓,在不断汲取着力量,却又被符文本身强大的“静”之意境死死镇压着。
那是……封印?还是……侵蚀?
西弗勒斯心中剧震。凌晏并非完好无损。他维持着“茧”,对抗着外部的混沌,同时,似乎还在与某种内在的、更为棘手的东西对抗着。
“静,非止息,乃规则之序。”凌晏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解读着那枚“静默之核”的奥秘,“万物皆动,唯定其律,方可称静。混沌无序,故以静律束之。”
“残渣,规则之垢,无序之聚。以动制动,徒增其乱。唯以更高之静律,重构其存在根基,方可化归虚无。”
西弗勒斯如醍醐灌顶。他之前与“残渣”的战斗,无论是硬碰硬的湮灭,还是后来危险的吞噬,本质上都还是在“动”的层面进行对抗。而凌晏所指的道路,是以自身掌握的“静”之规则,去直接否定、瓦解对方存在的“规则”本身!这完全超出了传统魔法乃至能量运用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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