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是唯一的坐标。
它不再是尖锐的撕裂,而是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碾磨。仿佛整个存在被投入了宇宙初开的洪炉,每一颗粒子都在被强行打散、煅烧、再重新赋予形态。
意识在绝对的混乱与绝对的秩序之间剧烈摇摆,时而化作亿万碎片纷飞,时而又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捏合,强迫他去“感受”那全新的、冰冷而复杂的纹路,如何一针一线地嵌入他灵魂最本源的构架。
“静”。
不再是外来的烙印,不再是需要艰难维持的平衡器。它成了骨架,成了血液,成了呼吸本身。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浩瀚如星海却又死寂如永夜的“静”,在他破碎的灵魂废墟上生根发芽,野蛮生长。
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当那碾磨般的痛苦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不再是占据一切的主旋律时,一种全新的“感知”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铺展开来。
他首先“听”到的,是声音。不,不是声音,是能量流动的轨迹。是构成“茧”这个空间的银色光膜,每一寸都在发出细微如琴弦震颤的嗡鸣;是外部那片混沌的、无时无刻不在翻滚湮灭的虚无之海,传来的低沉咆哮;甚至能捕捉到极远处,那刚刚退去的、带着惊惧与不甘的恶意残留,如同烧红的烙铁在黑暗中留下的焦痕。
他“看”到的,不再是肉眼所见的景象。闭着眼,整个“茧”的内部结构却以能量回路的形态,清晰地倒映在他的意识里——哪里稳定,哪里存在微小的涟漪,凌晏周身那内敛却磅礴的力量如同寂静的太阳,散发着无法直视的光辉。而他自己……他“内视”自身,看到的不再是血肉与魔力,而是一副由无数精密、繁复、流淌着银色与暗色交织能量的全新纹路构筑的“蓝图”。那枚源初的“静”之符文,不再位于某处,它就是整个蓝图的核心与基石,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有力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全新的力量循环周天。
剧痛的余烬仍在灵魂深处阴燃,带来阵阵虚脱般的颤抖。但这具重构后的“躯壳”,却传递出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坚韧。仿佛之前那些轻易就能将他击垮的创伤与损耗,如今只是这庞大精密机器上一些需要时间磨合的微小瑕疵。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
没有想象中的滞涩,也没有预料中撕裂般的疼痛。动作流畅得令他感到一丝诡异。指尖划过空气,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量涟漪,如同石子投入极度平静的湖面。
他缓缓地、支撑着坐起身。骨骼没有发出脆响,肌肉没有抗议的酸痛。只有一种沉重的、如同背负着整个星空的凝实感。
他抬起头,看向凌晏。
凌晏依旧站在那里,姿势似乎都没有改变过。银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像是在观察一件刚刚完成淬火的兵器。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只有纯粹的、对“结果”的评估。
“基础架构稳定。”凌晏开口,声音依旧平直,“能量回路初步贯通。适配期,约七十二标准单位时间。期间可能出现感知过载、能量逸散、规则排斥等现象。自行调节。”
西弗勒斯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他感受着体内那冰冷而浩瀚的力量,它们如同驯服的野兽,暂时蛰伏在全新的脉络中,却又带着一种随时可能挣脱束缚的野性。自行调节?如何调节?这力量体系与他所知的魔法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需要他去重新学习、掌控。
他没有问出口。在凌晏这种近乎绝对理性的态度面前,任何疑问都显得多余且幼稚。
他的目光掠过凌晏,投向那稳定流转的银色光膜。外部的混沌暂时平息了,但那被凌晏一指捏碎一点猩红、以及他自身献祭“灵魂残响”所带来的仇恨与贪婪,绝不会轻易消散。它们就像徘徊在黑暗中的饿狼,只是在等待,等待下一次机会。
“它们会再来。”西弗勒斯的声音响起,带着重构后嗓音特有的、一种低沉的磁性,却依旧掩不住那份天生的冷硬。
凌晏的视线也随之投向光膜之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嗯。”他应了一声,毫无意外。“‘残渣’的特性。吞噬,成长。刚才的,只是先锋。”
残渣。西弗勒斯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它是指外部那些充满恶意的存在?还是指某种更本源的东西?
“你封印的……就是‘残渣’?”他试探着问,声音因谨慎而略显干涩。
凌晏转回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审视的意味让西弗勒斯感到自己仿佛被剥开了所有防御,灵魂深处那全新的纹路都在对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一部分。”凌晏回答得很简略,似乎不打算深入解释。“更主要的,是‘通道’。”
通道?西弗勒斯心头一凛。联想到年长斯内普记忆里那些霍格沃茨的空间异常点,联想到凌晏消失前的研究……难道凌晏自我封印,不仅仅是为了囚禁所谓的“残渣”,更是为了堵住某个连接着危险源头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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