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所赠的“安胎药”被秘密封存于库房深处,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冰冷而危险。
江泠儿表面不动声色,每日依旧按着婉夫人的规制生活,接受着各宫或真或假的祝贺与探望,对皇后的“恩典”更是时常感念于心,仿佛那日的发现从未发生过。
然而,在她平静的外表下,导演思维已然全面启动。她不再将自己视为被动的受害者,而是这出宫廷大戏的导演,皇后送来的这出“加戏”,她不仅要接下,还要将其导演出对自己最有利的结局。
直接揭发皇后?那是自取灭亡。无凭无据,仅凭她一面之词,根本无法撼动中宫地位,反而会打草惊蛇,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她需要的是一个更巧妙、更不着痕迹的方式,既能化解自身危机,又能反将一军,最好还能借慕容宸之手,斩断皇后伸向太医院的触手。
计划的核心在于:引导,而非指控。
首先,她需要创造一个合理的“由头”。连续几日,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慕容宸来看望时,流露出些许倦怠之色,胃口也似乎不如从前。
当慕容宸关切询问时,她便会柔声回道:“许是春日困乏,臣妾总觉得身子懒懒的,胃口也有些挑剔,让陛下挂心了。”
她将症状描述得极其轻微,符合孕妇常见的害喜反应,不会引起太大警觉,却已在慕容宸心中埋下了“她近来身体似乎有些不适”的种子。
接着,她精心挑选了一个时机。这日慕容宸下朝较早,心情似乎尚可,来到延禧宫时,见她正靠在窗边,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爱妃今日气色似乎不大好?”慕容宸坐下,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眉头微蹙。
江泠儿顺势将手轻轻放在小腹上,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幸福与淡淡忧色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劳陛下记挂。
许是孩儿日渐长大,消耗精气,李太医前日来请平安脉时也说,胎象虽稳,但臣妾底子终究偏弱了些,需得万分小心,最忌忧思劳累,连饮食药材也需格外谨慎,有些寻常人用了无碍的温补之物,于臣妾此刻而言,或许都过于猛烈了些……”
她的话语看似只是在陈述太医的叮嘱和自己的感受,却巧妙地将几个关键信息传递了出去:她身体底子弱,需极度静养;对药材敏感;李太医,是她最信任的人,他的诊断泠绝对会信。
慕容宸闻言,果然更加重视。子嗣关乎国本,容不得半点闪失。“李太医所言极是。你身边伺候的人更要精心,一应饮食药物,必要再三查验。”
“陛下放心,”江泠儿依偎在他身侧,语气带着依赖,“皇后娘娘前日赏了许多上好的安胎补品,皆是顶好的东西,臣妾心中感激不尽。只是……”
她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安,“也不知是不是臣妾太过敏感,昨日试着用了些许娘娘赏的安胎药膳,夜里竟觉得腹中有些许凉意,辗转了半宿……许是,许是臣妾这身子太不争气,受不住这等大补之物吧。”
她以“自身敏感”、“身子不争气”为借口,将服用皇后所赠药物后产生“不适”的信息,以一种自我检讨、毫无攻击性的方式,“无意”间透露了出来。同时,再次强调了对药材的“敏感”。
“腹中凉意?”慕容宸的眉头彻底锁紧。他是帝王,并非对医药一无所知,深知孕妇体寒乃是大忌。皇后的赏赐出了问题?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的思绪。是皇后疏忽?还是……?
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江泠儿的手背,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如此,那些东西便暂且不要用了。你身子要紧,万事以太医的诊断为准。朕这就下令,让太医院院判亲自带人,将近日送入延禧宫的所有贡品、药材,再重新仔细查验一遍,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陛下……”江泠儿抬起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满是感动与惶恐,“这……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只怕会以为臣妾不识好歹……”
“无妨。”慕容宸语气淡然,却带着帝王的威严,“皇嗣安危,重于一切。皇后母仪天下,更应理解朕心。”
计划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慕容宸的疑心和对皇嗣的重视,被她寥寥数语成功引动。
皇帝旨意一下,太医院顿时风声鹤唳。院判亲自带领几位资深太医,战战兢兢地来到延禧宫,当着江泠儿和皇帝派来的德公公的面,将库房里那些来自各宫的赏赐,尤其是皇后所赠的安胎药材,逐一打开,仔细查验。
过程庄重而沉默。太医们或用银针试探,或仔细嗅闻,或碾碎少许观察色泽。当查验到那几包皇后所赐的安胎药时,气氛明显更加凝重。
院判亲自检视,起初并未发现异常,直到他将那味“紫河车”挑出,在指尖捻开,又就着光线仔细观察其色泽和质地时,脸色微微变了。他迟疑片刻,又取来一小杯温水,将少许紫河车粉末调入,静置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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