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宫门落锁声,如同最终拍板的惊堂木,将听雨阁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院内,惶恐与绝望如同瘟疫般在宫人间蔓延,小荷的啜泣声、粗使太监煞白的脸色、以及众人投向江泠儿那混杂着恐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目光,交织成一片压抑的图景。
然而,处于风暴眼的江泠儿,却在门扉关闭的刹那,奇异地彻底冷静下来。极致的危险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所有杂念,只剩下纯粹的计算与求生本能。
她仿佛不再是那个需要伪装柔弱的婉贵人,而是回到了首世界那个执掌庞大剧组、面对任何突发状况都必须迅速掌控全局的总导演。
她站直身体,目光沉静如水,扫过院内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那目光不再柔婉,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与威严,竟让众人的慌乱稍稍平息了一些。
“都听着。”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有人构陷本贵人,欲置我等于死地。此刻,慌乱、哭泣,皆于事无补,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顿了顿,导演思维开始高速运转,瞬间将眼前的危局拆解、重构。这不是一场被动的受审,而是一出需要她亲自执导、在绝境中翻盘的戏。她需要在两条截然不同的叙事线中,同时推进剧情。
明线,她看向众人,语气斩钉截铁,“我们需表现得无懈可击。所有人,从现在起,谨言慎行,非召不得与门外侍卫交谈。
待内务府或慎刑司来人问话,需如实陈述所知,但言语务必谨慎,不得攀诬,不得猜测,更不得承认任何莫须有之事!态度要恭顺,配合调查,但要反复强调本贵人的冤屈与对陛下的忠诚!”
这是演给慕容宸和调查者看的戏码——一个无辜被构陷、惶恐却依旧恪守规矩、坚信圣恩会还其清白的妃嫔形象。
暗线,她的目光转向小诚子和云袖,声音压低,带着决绝的指令,“才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她将两人招至近前,避开其他宫人的视线,如同导演在给核心团队成员布置最关键的任务。
“小诚子,”她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负责外线调查。布偶绝非凭空而来!我要你动用一切你能动用的关系,从三处入手!”
她语速极快,思路清晰,将首世界构建信息网、调查竞争对手黑料时积累的经验倾囊相授:
“第一,查布料。那布偶用料粗糙,绝非宫中主子常用之物,更像是低等宫女太监的衣料,或是浣衣局、杂役房等处流出的废弃布头。想办法搞清楚这种布料的可能来源,近期有哪些地方领取或废弃过类似布料。”
“第二,查针线朱砂。银针是普通缝衣针还是特制?朱砂是画符所用还是寻常批红?这些东西在宫中并非随意可得,必有领取记录或流通渠道。重点查近期各宫领取记录,尤其是……长春宫及其附属宫人!”
“第三,查埋藏者。昨夜至今晨,有谁靠近过那棵槐树?有谁行为异常?你平日在外跑动,与各宫底层宫人应有接触,利用起来!许以重利,或抓住他们把柄,我要知道,最近有谁与长春宫的人有过接触,哪怕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小诚子听着这一条条清晰得可怕的指令,心中的惊慌渐渐被一种临危受命的激动和紧张取代。他用力点头,眼神变得坚定:“奴才明白!奴才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消息挖出来!”
“不是拼命,是动脑子!”江泠儿低喝,“小心行事,宁可慢,不可错!通过你信得过的、不在听雨阁当差的小太监传递消息,不要亲自涉险。”
“嗻!”
吩咐完小诚子,江泠儿立刻转向云袖。
“云袖,”她的眼神更加冰冷,“你负责内线清查。听雨阁内,必有内鬼接应!”
“从现在起,你严密监控阁内所有人员动向,包括刘公公、张嬷嬷在内!观察他们每个人的神色、言语、是否有试图向外传递消息的举动。重点排查那个负责庭院洒扫的粗使宫女春桃!她最有条件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埋藏物品。”
“找个由头,仔细搜查春桃的床铺、箱笼,看有无来历不明的财物,或者与她那点微薄月例不相符的物品。动作要快,要隐秘!”
云袖深吸一口气,沉稳地应下:“奴婢明白。定将阁内梳理清楚,绝不让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再有机会作恶!”
明暗两条线,如同剧本的双线叙事,瞬间铺开。一条在光天化日之下,演绎着无辜与顺从;一条在阴影之中,进行着生死时速的调查与清洗。
江泠儿安排完毕,重新走到院中,对惶恐的众人道:“都回各自岗位,该做什么做什么。清者自清,陛下圣明,必不会冤枉无辜。”她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番密令从未发生。
众人见她如此镇定,心下稍安,依言散开,只是气氛依旧凝滞。
不久,内务府的管事太监果然带着笔录官前来,挨个问话。江泠儿作为首要嫌疑人,被单独“请”到偏殿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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