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开始在御书房外“候旨”,江泠儿明显感觉到,投向揽月轩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有探究,有嫉妒,自然也少不了那淬了毒般的嫉恨。
柳贵妃那边安静了几日,但江泠儿知道,以那位疯批美人的性子,这暂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她猜得没错。
这夜,月黑风高。深秋的寒风刮过荒芜的庭院,卷起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衬得揽月轩内外一片死寂。
江泠儿正倚在灯下翻阅一本杂书,实则是在脑海中复盘白日里在御书房外捕捉到的零碎信息,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倒像是……有人踮着脚在走路?
江泠儿眉梢微挑,放下书卷,增强的感知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就在她寝殿的窗外。她甚至能“听”到那压抑的、带着紧张的呼吸声。
来了。
她心中冷笑,柳贵妃的手段,果然离不开这些装神弄鬼、吓唬人的下作伎俩,大概是觉得她这种“胆小怯懦”的才人,最吃这一套。
她心念电转,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瞬间成型。大师级的表演艺术瞬间上身!
只见她先是侧耳倾听,脸上逐渐浮现出惊恐之色,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颤音,对着空气,实则是对着窗外怯生生地问道:“谁……谁在外面?”
窗外那窸窣声停顿了一瞬,随即,一阵刻意拉长的、如同指甲刮过木头的“吱呀”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幽幽的、气若游丝的叹息。
江泠儿非常配合地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才仿佛脱力般滑坐在地。
她双手抱膝,将脸埋入臂弯,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呜……不要过来……我……我没做过坏事……”
她的表演逼真至极,将一个被深夜异响吓破胆的柔弱女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窗外的“鬼”似乎受到了鼓舞,开始变本加厉。
一道模糊的、披头散发、穿着白衣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在窗纸上,晃晃悠悠,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如同啜泣般的低吟。
若是真正的“江才人”,此刻恐怕早已吓晕过去。
但此刻的江泠儿,在臂弯的遮掩下,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恐惧?不,她只觉得……有点想笑。
是时候反击了。
就在窗外那“鬼影”以为大功告成,准备再靠近些,发出更凄厉的声响时,坐在地上的江泠儿,忽然停止了颤抖。
她缓缓地、用一种极其僵硬的、仿佛提线木偶般的动作,抬起了头。
月光透过窗纸,映在她脸上。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血色,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着窗外那晃动的影子,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其诡异、僵硬的微笑。
窗外扮鬼的小太监:“……?” 剧本好像不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泠儿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惊恐颤抖,而是变得飘忽、空灵,带着一种仿佛从古井深处传来的回响,幽幽地飘出窗外:
“你……是在找我吗……?”
小太监浑身一僵,汗毛瞬间倒竖!
江泠儿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用那鬼气森森的语调,即兴创作起来。
她想起了从贤太妃那些零碎记忆里听来的、关于前朝某个投井身亡的宫女的故事,稍加改编,信手拈来:
“唉……我死得好惨啊……”她拖长了语调,声音哀婉凄绝,“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晚上……月亮……也是这么暗……井水……好冷啊……”
窗外的小太监腿肚子开始打颤。这、这怎么还带抢戏的?!
“我本来……在浣衣局当差……手脚最是勤快……”江泠儿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真的有个冤魂在倾诉,“就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就把我……推了下去……”
她刻意营造着氛围,精神力微微波动,甚至影响了一小片区域的气流,让窗纸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噗噗”声,更添几分阴森。
“我看到……我看到一个穿着……绯色宫装……戴着九尾凤钗的女人……”江泠儿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刻骨的怨毒,“她和……和一个穿着侍卫服的男人……在……在假山后面……他们……他们……”
“噗通!”窗外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那小太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九尾凤钗?!绯色宫装?!这、这指向性也太明显了!宫里谁不知道柳贵妃最爱绯色,也只有妃位及以上才能戴九尾凤钗,虽然柳贵妃是七尾,但吓懵了的小太监哪里分得清这些!
这“女鬼”竟然撞破了贵妃的私情?!天啊!这是要诛九族的秘密啊!
江泠儿心中冷笑,火上浇油,声音愈发凄厉飘忽:“我死不瞑目啊……我的头发……被水草缠住了……我的眼睛……一直睁着……我看着上面……我看着每一个路过井边的人……尤其是……穿绯色衣服的……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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