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刘公公交谈,并成功汲取到一些碎片化信息后,江泠儿并未急于进行下一次尝试。
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她依旧维持着“江才人”那柔弱、安静、甚至带着几分认命般颓丧的日常表象,仿佛那日主动找刘公公说话,真的只是一时思乡情切下的偶然行为。
然而,暗地里,她的精神触角却以揽月轩为中心,悄然向外延伸。
她通过【基础生存感知】,更加留意庭院外的脚步声、远处隐约传来的说话声,甚至空气中飘来的、属于不同宫殿的香火或药食气息。
她也在不断消化、整合从刘公公那里汲取来的【宫廷生存守则】与【底层人际关系网初步认知】,将这些碎片信息与自己的观察相互印证,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更清晰的、属于皇宫底层的生态图谱。
她知道,揽月轩的平静是虚假的。
她这张脸,即便藏在最偏僻的角落,也终究会引来风波。
只是她没想到,风波来得如此之快,且如此……直白拙劣。
这日晌午过后,张嬷嬷刚送来的午膳食盒还没收走,那清汤寡水、几乎不见油星的菜色依旧摆在桌上,庭院外就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同于刘公公那慢吞吞的拖沓,也不同于张嬷嬷那有气无力的徘徊。
小荷正收拾着碗筷,闻声好奇地探头望去。
江泠儿则依旧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无关紧要的杂书,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但全身的感知已然绷紧。
来的是一名面生的小太监,年纪不大,下巴微抬,脸上带着一种与这荒僻揽月轩格格不入的、刻意装点出来的倨傲。
他手里提着一个与宫中规制不符的粗布包袱,站在庭院中,尖着嗓子喊道:“江才人可在?咱家是奉谢嫔之命,前来给江才人送些‘心意’。”
谢嫔?
江泠儿脑中迅速调取信息。同期秀女中,确实有一位姓谢的,父亲是京中一位从四品官员,不算显赫,但比她的知府父亲离权力中心更近。
那谢嫔容貌也算秀丽,但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刻薄与争强好胜之色,在储秀宫时,就曾因曹云容等人对江泠儿的额外“关注”而暗暗嫉恨,没少在背后阴阳怪气。
看来,她是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试探,或者说,示威了。
江泠儿放下书卷,脸上瞬间切换上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受宠若惊的惶恐,在小荷的搀扶下快步走出殿门,对着那小太监微微屈膝:“有劳公公,谢姐姐……太客气了。”
那小太监眼皮一翻,将手中的粗布包袱随意往地上一放,扬起些许灰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们常在心善,念着江才人初来乍到,又住在这等……清静之地,怕是饮食上有所欠缺,特地让咱家从自个儿的份例中省出些米粮,给采女应应急。”
他特意在“清静之地”和“省出”几个字上咬了重音,其中的轻蔑与施舍意味,毫不掩饰。
小荷看着那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包袱,又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开口,却被江泠儿一个隐晦的眼神死死按住。
“谢姐姐厚爱,妹妹……感激不尽。”江泠儿的声音依旧柔柔弱弱,甚至带着一丝哽咽,她示意小荷,“小荷,快,快将谢姐姐的心意收好,莫要辜负了。”
小荷咬着唇,不情不愿地上前,捡起那个包袱,入手沉甸甸的,确实是米粮。
然而,当她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包袱布的边缘时,脸色猛地一变,抬头看向江泠儿,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江泠儿心中了然。她早就料到,这所谓的“心意”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维持着脸上的感激之情,对那小太监又道了谢,甚至让小荷取了几个有限的铜钱作为打赏——钱不多,但姿态要做足。
那小太监掂了掂那点铜钱,撇撇嘴,显然看不上,但也没说什么,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待那小太监走远,小荷立刻提着包袱,跟着江泠儿回到内殿,关上门,急声道:“小姐!他们欺人太甚!这米……这米是霉的!”
她打开包袱,只见里面确实是白米,但仔细看去,米粒颜色暗淡,不少都带着明显的霉斑,甚至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陈腐气味。
用霉米来赏人,这不仅是羞辱,更是阴毒的算计。若江泠儿不识货,吃了这霉米,身体必然受损;若她识货却声张出去,一个对高位份妃嫔“赏赐”评头论足、不知感恩的罪名是跑不掉的;若她忍气吞声,那以后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小荷气得浑身发抖:“小姐,我们……我们去告诉管事嬷嬷!谢常在她怎么能……”
“闭嘴。”江泠儿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她走到那包霉米前,伸手抓起一把,冰冷的米粒夹杂着霉变的粗糙感从指缝滑落。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看的不是羞辱的象征,而只是一个需要处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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