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事事件的余波,在外门表面渐渐平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尽后,只留下更深沉的幽暗与压抑。
泠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节奏——药园除草、炼丹房处理药材、小屋打坐修炼,一切看似照旧,甚至比以往更加低调沉默。她脸上的怯懦与眼底偶尔闪过的“茫然”,完美地掩盖着内心日渐紧迫的倒计时与冰冷的算计。
但这份脆弱的平静,在第三日深夜,被一阵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叩窗声打破。
笃、笃笃。
声音极有规律,三短一长,重复两次。这是泠与陈默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
盘坐在床榻上的泠倏然睁开双眼,眸中碧光一闪,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悄然铺开。小屋外,夜色浓重,只有远处草丛间夏虫的鸣叫。一道熟悉而压抑的气息,隐藏在窗下墙根的阴影里,正是陈默。
没有犹豫,泠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鬼魅般飘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道仅容手臂通过的缝隙。一道身影敏捷地闪入,带进一身夜露的微凉与草木泥土气息,随即窗户被迅速合拢。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来人轮廓——正是陈默。他穿着普通的深色外门弟子服,脸上带着赶路的微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明亮,与平日憨厚沉稳的模样略有不同。
“陈师兄,深夜到访,所为何事?”泠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一丝戒备,目光却迅速扫过陈默全身,确认没有异常。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侧耳倾听了一下屋外的动静,又用自己炼气四层的神识小心探查了周围,确认安全后,才转身面向泠,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林师妹,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我刚从执事堂一位相熟的师兄那里得到确切消息,三日后,宗门将组织一批弟子前往黑风岭,采集‘雾隐花’。
任务由两位筑基初期的内门师兄带队,参与弟子以炼气中期为主,也会征调部分手脚麻利的杂役负责基础采集和搬运。”
黑风岭!雾隐花!
这两个词如同闪电般劈入泠的脑海。她瞬间记起之前通过信息网零碎得知的关于黑风岭的信息——位于青云宗西北两百里外,常年被浓郁雾气笼罩,地势复杂,沟壑纵横,林木茂密,不仅视线受阻,连神识探查范围都会受到相当程度的压制。
那里生长着多种喜阴湿的灵草,雾隐花便是其中一种较为有价值的炼气期材料,因其花期的特殊性,采集任务每年会有几次。
“黑风岭……地形复杂,雾气弥漫……”泠轻声重复,眼中迅速掠过思索的光芒。这确实是一个理论上极佳的脱离环境!混乱的地形和天然的雾气屏障,能极大地干扰追踪和探查。
筑基期带队师兄的主要精力必然放在确保核心区域安全、防范可能出现的中阶妖兽上,对于散开在广袤岭中、数量众多的低阶弟子,看管不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在雾气浓重的边缘地带……
“是的,”陈默看到泠眼中闪过的神色,知道她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语速加快。
“按照惯例,采集区域会划定为几个大块,由筑基师兄坐镇相对安全的中心地带或入口附近。
弟子们领取预警铃铛和基础驱雾符后,便会散开在一定范围内活动。黑风岭雾气对神识限制颇大,筑基师兄的神识虽强,也不可能同时监控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偏离主要采集路线、深入雾气的区域。”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泠:“师妹,这或许……是个机会。”
机会!逃离这日渐收紧的囚笼的机会!
泠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一瞬,但立刻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下去。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她迅速在脑海中分析着这条信息的价值、真实性以及潜在的风险。
“陈师兄,此消息来源可靠吗?任务名单、具体路线、带队师兄的身份和行事风格,可有更详细的信息?”泠的问题直指核心,声音依旧平稳。
陈默似乎早有准备,低声道:“消息来自执事堂负责庶务分配的王师兄,他与我家族有些香火情,为人还算可靠。任务公告明日便会正式张贴。带队师兄据说是剑峰的周师兄和御兽谷的秦师兄,都是筑基初期。
周师兄性格冷峻,主修剑道,负责警戒和应对突发危险;秦师兄擅长追踪御兽,心思细腻,对妖兽习性熟悉,主要负责划定安全区和处理采集事务。两人都不是苛刻之辈,但规矩森严,尤其忌讳弟子私自深入危险区域或脱离队伍。”
剑峰,御兽谷……泠记下了这两个信息。她继续追问:“参与弟子的大致数量?杂役弟子如何分配?预警铃铛和驱雾符的具体效果如何?可有地图?”
陈默一一回答:“初步估计,正式弟子三十人左右,杂役弟子十人上下。杂役通常分散跟随各个正式弟子小队,负责粗活。预警铃铛是最低阶的感应法器,对强烈妖气或灵力波动有反应,范围大约五十丈,但雾气中效果会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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