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泠在百草园的日子,如同溪边青石上缓慢生长的苔藓,看似静止,内里却在悄然汲取着水分与光阴。
那枚《百草图录(杂记)》玉简已被她反复研读数遍,结合自身感知与实践,她对这低阶灵草的药性、生长规律以及与此地“地气”的关联,有了更直观的理解。这些知识看似粗浅,却像一把钥匙,帮她打开了一扇观察此界基础能量循环的窗户。
【灵源流转法】的运转日益纯熟,丹田内那浅碧色的气旋已从最初的微弱一点,壮大到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旋转稳定而有力,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精纯且内敛,远超寻常刚入门修士。
得益于高效的灵气汲取和对经脉的持续温养,她甚至已能模糊地感应到那层阻碍凡人与修士的天堑——炼气一层的门槛。突破或许就在近期,但她压制着,等待着最安全、最不引人注目的时机。
赵横的定期“探望”依旧。每次来,他都会用那看似随意实则严密的神识探查泠的进度。
泠的伪装天衣无缝,展露出的依旧是那副“《引气诀》初窥门径、进展缓慢但平稳”的模样。赵横眼中的疑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下的满意与日积月累的期待。
他偶尔会“随口”指点一两句《引气诀》的关窍,泠则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感激涕零”的神情。
就在这表面平静、暗流潜藏的日子里,一次来自宗门上层的例行公事,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百草园长久的沉寂。
青云宗外门弟子小比临近。这是外门底层弟子为数不多能崭露头角、获得资源倾斜的机会,宗门上下颇为重视。
各堂口、各管事都需要为此做准备,提供相应的物资。丹峰作为丹药供应的大头,自然需要提前筹备一批基础炼丹材料。
这一日,天色微阴,山风带着湿意。刘老一大早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清醒”,他难得地换上了一件稍干净些的灰色旧袍,虽然依旧佝偻,但身上那股常年萦绕的酒气淡了不少,浑浊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丝极力掩饰的紧张。
“今日有内门丹峰的师兄前来,督查药草准备情况。”刘老用他那干涩的声音,对正在药田边清理水沟的泠交代,“你只管做自己的事,莫要乱走,莫要多话。若被问起,低头答话便是。”
泠心中微凛,内门丹峰?这可是比赵横所在的外门执事堂更靠近宗门核心的地方。来者即便是记名弟子,身份也绝非普通外门弟子可比。她垂首应了声“是”,便继续低头干活,心中却已将警惕提到了最高。
约莫巳时三刻,一道淡青色的遁光自青竹峰外破空而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外门少见的凝练与飘逸。遁光落在百草园简陋的篱笆门外,光华散去,现出一个身穿淡青色内门记名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
此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白净,下颌微须,长相算得上周正,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内门弟子惯有的、刻意收敛却依旧明显的矜持与优越感。
他负手而立,目光扫过破败的药园和佝偻的刘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但很快被公式化的温和取代。
“外门百草园管事刘守田?”年轻男子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正是老朽。恭迎李风师兄。”刘老连忙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李风,炼气六层,内门丹峰记名弟子。泠虽低头干活,神识却已悄然蔓延开一丝,结合从王虎那里得来的信息碎片,迅速对来者有了初步判断。
炼气六层,看似只比赵横低一层,但内门记名弟子所修功法、所用资源、所见世面,远非外门执事可比,真实战力恐怕不在赵横之下,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李风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即在刘老的陪同下,开始逐一检查药园内用于供应小比的几种灵草长势。他检查得颇为仔细,不时会提出一些问题,如某批灵草的年份、预估产量、是否有病虫害风险等。
刘老对答如流,虽然态度卑微,但涉及专业问题,倒也条理清晰,显露出多年浸淫此道的功底。
李风似乎对刘老的回答还算满意,紧绷的神情略有松弛。
检查完核心区域的血纹草等灵草后,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刘老的陪同下,随意在药园内走动,似在观察药园整体环境。
就在他们即将走过泠负责的甲字区域时,异变突生。
一阵山风恰在此时穿谷而过,吹拂起泠因劳作而微微汗湿的鬓发,也卷起了她身上那件粗糙的灰色杂役服。
平日里,泠依靠【灵源流转法】和灵蔓的辅助,已将自身因九阴灵体自然散发的、容易被高阶修士感知到的“纯净阴灵气场”压制到极低,并混杂上修炼《引气诀》产生的、常见的驳杂灵气特征。
然而,或许是刚才清理水沟时稍稍调动了灵力,或许是这阵山风扰动了她的伪装,又或许是李风身为丹峰弟子,对草木灵气和生命气息有着远超外门弟子的敏感……总之,就在那一刹那,李风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定格在了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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