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印在手,母仪天下。
成为皇后的江泠儿,其身份与权责已不可同日而语。
她不再仅仅是慕容宸心灵的港湾、后宫的执掌者,更是他推行新政、革新图强路上最紧密的同盟与智囊。
她的舞台,从宫闱延伸至整个燕朝天下,而首要的目标,便是夯实那曾在北境危局中险些崩塌的军事支柱。
慕容宸绝非庸主,他能于先皇诸子激烈的夺嫡之争中最终胜出,坐稳这九五至尊之位,凭借的正是过人的胆识、果决的魄力与洞察时局的敏锐。
北境之困、后勤之弊,他亲身经历,痛彻心扉,变革图强之心早已坚如磐石。泠的存在,如同在他心中那团亟待燃烧的革新火焰上,精准地添加了助燃的薪柴,并指引了清晰的火势方向。
一个秋日的午后,暖阳透过坤宁宫精致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慕容宸处理完一批紧急军报,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信步来到皇后宫中。他挥手屏退了左右,很自然地坐在泠的身侧,揉了揉眉心。
“北境虽暂稳,萧寒亦堪大用。然我朝武备积弊已深,将领或暮气沉沉,或良莠不齐,军中升迁多倚仗门第、资历,长此以往,恐再生栾城之祸。”
泠安静地听着,为他斟上一杯刚沏好的、温度适口的云雾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沉静的面容。“陛下所虑极是。强军之道,在于‘人’与‘器’。妾身往日翻阅些杂书,偶有所得,或可为我朝武备革新,提供些许参详。”
她没有直接给出方案,而是以“杂书所得”的谦逊姿态,开始将首世界关于“职业化”与“标准化”的核心理念,潜移默化地灌输给慕容宸。
“关于‘人’,妾身以为,首要在于 ‘选贤与能,系统育才’ 。”她娓娓道来,“现行武举,虽为选拔之途,然多侧重于弓马骑射之个人勇力,于兵法韬略、战阵指挥考核不足,且中举者往往仍需依靠军中关系方能立足。何不……稍作改革?”
“如何改革?”慕容宸被勾起了兴趣。
“其一,增考兵法策论。不仅考其勇,更考其谋。命题可源于实战,譬如如何解燕州之围,如何保障千里粮道。其二,拓宽武举入仕之途,中举者,按其成绩,可直接授予中低级军职,入营历练,减少门阀举荐之弊。”
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观察了一下慕容宸的反应,见他听得专注,并无不悦,才抛出了最核心、也最大胆的构想:“其三,也是最关键的……陛下可曾想过,设立一处专司培养军中将领之所?譬如,称之为 ‘讲武堂’。”
“讲武堂?”慕容宸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极亮的光彩,这个词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种模糊的构想。
“正是。”泠进一步阐释,“可遴选军中现有年轻有为的低级军官、武举中优异者,甚至宗室、勋贵中有志于军旅的子弟,入此堂学习。
聘请经验丰富的老将传授实战经验,由兵部官员讲解山川地理、兵法谋略,还可设置沙盘推演,模拟战局。如此,系统教授,统一思想,打破各军之间、将领之间的门户之见,培养忠于陛下、精通战事的职业军官。此乃百年树人之计,可保我军将领后继有人,且才德可期。”
慕容宸眼中光芒闪动。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讲武堂”背后蕴含的巨大价值——这不仅是培养人才,更是收回军事人才培养权,塑造军队核心忠诚,打破门阀对军官晋升垄断的绝佳途径!这比单纯改革武举,更加深远。
“好一个‘讲武堂’!”慕容宸抚掌,“泠儿此议,深谋远虑!此事当尽快提上日程,朕要亲自主持章程拟定。”
理念的种子,已然播下。
紧接着,泠又将话题引向了“器”。
“再说装备。如今我朝军中,武器甲胄,规制不一,产地繁杂,质量参差。临战之时,兵器易损,甲胄难御锋镝,且补给替换极为不便。”
她拿起桌上一个制式统一的官窑茶杯,“陛下请看,若军中刀剑、弓弩、铠甲,皆能如这官窑瓷器般,定下 统一规制、标准工序 ,择优选取几家官坊或信誉卓着之大匠坊,专司生产。如此,不仅质量可控,战损部件亦可互换修补,后勤补给效率将大大提升。此谓之 ‘装备制式化’ 。”
她甚至提出了更具体的设想:“譬如弓弩,可定下标准拉力、箭矢规格;铠甲,定下甲片形制、编缀手法。严查质量,优者赏,劣者罚。长远来看,标准化生产,效率更高,成本反而可能降低。”
慕容宸深深点头。后勤改革的成功,让他对“标准化”、“效率”这些概念有了切身体会。将之应用于军事装备,无疑是进一步提升军队战斗力和保障力的必然选择。
“至于用兵之道,”泠最后补充,“我朝疆域辽阔,处处分兵则处处力薄。或可效仿北境萧寒之成功,试行 ‘精兵策略’ 。
于边境要地,或战略机动位置,遴选勇健之士,配以最精良的装备,给予最充足的粮饷,进行最严格的操练,组建数支核心精锐。平日重点戍守,战时则为攻坚破垒之尖刀。一支这样的精兵,关键时刻,可抵数万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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