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闷响,不仅隔绝了刘光奇的视线,也彻底关上了他与郑秀琴之间可能的大门。
刘光奇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老郑那句“你该懂了”,像一把冰冷的刀,捅穿了他所有的幻想。
刘光奇懂了,他彻底懂了,在现实和脸面面前,他刘光奇这个小人物,是可以被轻易牺牲掉的。
刘光奇失魂落魄地回到中院自己房里,一头栽倒在床上, 双眼无神地望着糊着旧报纸的顶棚。
这下子,他的领导梦,他的前途规划,算是彻底碎了。
老郑那条能让他进步的捷径,被那该死的谣言硬生生斩断了。
他越想越绝望,越想越不甘。
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虽然顶着个中专生的名头,在厂里听起来不错,可真要论资排辈,靠自己的能力往上爬,不知道要熬到猴年马月才能当上个股长…
那股长的位置,曾经离他那么近,仿佛只要娶了郑秀琴就能唾手可得,如今却变得遥不可及。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他开始怨恨,怨恨那个在背后造谣的小人,怨恨郑家的现实和绝情,甚至隐隐有些怨恨自己的父亲刘海中,如果不是他那个“学习班”和打儿子的名声,谣言也不会传得那么有鼻子有眼。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开始在他心里滋生,既然捷径走不通,脸也丢尽了,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要不自己学阎解成,去外地援建?这样说不定还能升一级?
这个曾经一心想着借岳家势力往上爬的年轻人,在遭受了现实的沉重打击后,心态正在发生危险的倾斜。
他开始觉得,或许离开这个让他丢尽颜面的地方,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时,阎老扣像只耗子似的,先是在中院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他,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刘光奇的房间。
他脸上堆着假惺惺的关切,凑到床边,“光奇啊,这是咋的了?啥事啊,这么难过?跟阎叔说说。
唉,不就是一些谣言么?看开点,你阎叔我这一辈子,经历的风言风语多了去了!”
刘光奇虽然有点继承了他爹的官迷属性, 渴望往上爬,但也不是个傻子, 真要是傻子也考不上中专。
他从床上坐起来,没好气地瞪着阎富贵,“阎老扣!少在这儿假惺惺的!你来我房间干什么?看我笑话?”
阎富贵被刘光奇这直白的顶撞弄得一愣,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为了他的计划,还是强忍着没发作,反而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
“你看你这话说的,阎叔我是那种人吗?我啊,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哦?”刘光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盒,弹出一根烟,擦燃火柴,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阎富贵脸上堆着笑,也不客气地从刘光奇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就着刘光奇还没熄灭的火柴点着了自己的烟。
刘光奇没好气地瞪了眼这个连烟都要蹭的老扣, 但没说什么,他现在更想知道阎富贵到底想干什么。
阎富贵美美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
“光奇啊,阎叔是过来人,得跟你说句实在话。
这做人呐,尤其是想当干部,最怕的就是名声上有了污点,臭了街。
你现在外面的名声,唉……可不怎么好听啊。”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杀伤力充分发酵。
看到刘光奇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阎富贵知道说中了要害,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却更加蛊惑。
“留在四九城,你这身脏水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哪个领导敢重用你?你的前途就算到头了!但是……”
他话锋一转,小母狗眼里闪着精光,“你要是换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比如大西北,或者北大荒,那就不一样了!
那里天高皇帝远,正缺你这样有文化、懂技术的年轻人!
你去了,那就是宝贝疙瘩!
档案一清二白,从头开始!
以你的本事,加上远离这是非之地,静下心来干上几年,立功受奖,提拔重用,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阎富贵吐出一个烟圈,“等你在外面混出了人样,当上了干部,再风风光光地调回来,谁还记得今天的破事?”
刘光奇不屑地看向阎富贵, 嘴角带着一丝讥讽,“阎老扣,收起你这套吧!你是把我刘光奇当傻子耍么?
我要是真听了你的,灰溜溜地跑了,不就正好顺了你的心意?
你可以狠狠地报复我爹,让他在院里出个大丑,丢个大人!
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屋里都听见响了!”
被直接戳穿了心底的算计,阎富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也不装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光奇,话别说这么难听。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难道心里就不恨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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