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那缓慢而清晰的拖曳声,如同冰冷的指尖,刮擦着林枫刚刚因书写而稍显平静的心境。他猛地站起身,抓过靠在墙边的长弓和箭矢,动作迅捷而无声,所有的疲惫在瞬间被高度的警觉取代。他侧耳倾听,全身的感官都聚焦于头顶那片未知的响动。
沙……沙……
声音持续着,不疾不徐,从屋顶的一端,平稳地移向另一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上面从容不迫地漫步,又或者,是在进行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检查或标记。
是那个“观察者”吗?它以实体形态出现了?还是某种他未知的生物?
林枫的心跳如擂鼓,搭箭上弦,弓弦半开,箭头微微上扬,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要那东西试图闯入,他会毫不犹豫地射出手中的箭。
然而,那拖曳声在移动到屋顶另一侧边缘后,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石子滚落般的“嗒”声之后,屋顶上再无声息。
它走了?或者,只是暂时停止了动作?
林枫屏息等待了许久,屋顶上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异响。只有夜风偶尔吹过缝隙的微弱呜咽。他缓缓放下弓箭,但警惕并未解除。他轻轻挪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光如水,营地空寂,篱笆的黑影在地上拉得很长,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没有贸然开门出去查看。在绝对的黑暗和未知面前,固守待命是更明智的选择。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手握弓箭,背靠墙壁,耳朵捕捉着屋外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那个存在,那个“观察者”,第一次以如此清晰、具有物理存在感的方式,靠近了他的庇护所。这不再是远距离的标记或物品的放置,而是近乎贴身的“造访”。
恐惧与愤怒依旧存在,但经过之前笔记本上的梳理,这两种情绪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淹没他的理智。他更多地在思考:它的目的是什么?这次屋顶的“行走”,是一种示威?还是一种……交流的尝试?以它展现出的能力,如果想要对他不利,似乎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天光微亮时,林枫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推开木门,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湿漉漉的营地。他首先仔细检查了屋顶,尤其是昨晚声音传来的区域。棕榈叶屋顶上,除了风雨留下的痕迹和一些落叶,他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不属于这里的脚印或新的标记。那拖曳声,没有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证据。
他绕着木屋走了一圈,地面泥泞,也看不出清晰的陌生足迹。
一切如常。仿佛昨夜的一切,又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但林枫知道不是。那声音的真实感,此刻依旧萦绕在耳边。
他站在营地中央,晨风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他环顾四周。
左边,是他亲手搭建、在风暴中幸存下来的坚固木屋,屋顶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为他遮风挡雨。屋旁,是修复好的熏架和风干架,上面空着,等待着新的收获。
右边,是那片小小的、在风雨摧残后依然顽强存活着部分幼苗的田园,绿意虽然稀疏,却代表着希望。
身前,是那道尖锐的木桩篱笆和隐藏的警示系统,是他建立的领地边界。
身后,溪流奔腾,对岸的丛林在晨光中显得幽深而静谧,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以及那个无处不在的“观察者”。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木屋、工具、武器、食物储备、防御工事……这一切,从无到有,都经由他的双手创造。他在这里挣扎过,恐惧过,病痛过,也成功过,喜悦过,创造过。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熟悉潮汐的规律,熟悉鱼群的习性,熟悉哪些植物可以果腹,哪些草木可以治病。
那个曾经属于现代社会,依赖着高度发达文明体系的“林枫”,那个工程师或地质学者,在一次次与自然的搏斗中,在一次次面对未知的恐惧中,已经逐渐模糊、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眼神锐利、能够凭借最原始的材料和自身的智慧在这片严酷土地上生存下来的人。
他不再是一个遇难者,一个渴望回归的漂流者。
他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一个生存者。一个与风暴、野兽、疾病以及神秘“观察者”共存的,荒岛生存者。
这个认知,如同初升的阳光,穿透了最后一丝迷茫与抗拒的阴霾,清晰地照进了他的心底。
他彻底接受了。
接受了自己当下的身份,接受了这片岛屿作为他此刻乃至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全部世界,接受了那个“观察者”作为这个新世界里一个他必须面对、却无法理解的组成部分。
这不是放弃,不是妥协,而是一种基于现实的、清醒的认知和定位。只有先接受“是什么”,才能更好地思考“怎么办”。
他回到屋内,拿起那本笔记本。翻开到昨天书写的那一页,看着自己写下的“我在此。我记录。我存在。”。
现在,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他不仅存在,他还以此地为家,以此身份立身。
他合上笔记本,将其郑重地放回原处。然后,他走出木屋,拿起石斧,开始新一天的劳作。他需要继续修复风暴造成的破坏,需要检查陷阱,需要为弓箭制作更多的箭矢。
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目光坚定。过去的身份已然告别,未来的道路依旧充满未知与挑战,但他知道,他将以“荒岛生存者”的身份,一步步走下去。
然而,就在他挥动石斧,砍伐一根用来制作箭杆的树枝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溪流对岸。
在那棵他曾多次看到异常的大树树干上,昨天还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赫然用某种炭灰或泥土,画上了一个全新的、简单的符号。
那不再是箭头,也不是鱼形或圆圈。
那是一个由三条短线组成的、如同飞鸟展翅般的图案。
它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那里,在晨曦中,静静地对着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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