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玲给出的“真相”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的波澜在接下来两天里都没能平息。营地里的气氛变得古怪而压抑,大家依旧一起吃饭、干活,但对话少了很多,眼神接触时总带着犹豫和猜忌。
只有那座炼铁炉依旧矗立,还有炉旁堆放的木炭和剩下的赤铁矿,提醒着他们原本的目标。
第三天早晨,林枫把那个卫星通讯器锁进了储物柜——那个带木制插销锁的柜子。钥匙在他手里,但所有人都知道东西在那儿。
“先不想那些。”他在早餐桌上说,声音平静但有力,“通讯器不会跑,选择可以慢慢做。但炉子已经建好了,炭还有,矿还有。我们得把第二炉炼了。”
“还炼?”陈健推了推眼镜,这两天他明显瘦了,眼窝深陷,“知道这一切可能是……实验之后,还有必要吗?”
“有必要。”王海接过话,他倒是很实际,“就算是被观察,我们也要活,要吃饭,要工具。铁就是铁,炼出来能用就行。”
李瑶小声说:“我同意。不管是不是实验,我们建起来的这些东西是真的,炼出来的铁也会是真的。”
张海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马小玲坐在桌子另一端,平静地吃着野菜粥。自从揭露身份后,她不再主动指导,除非被问到。但她依然参与所有工作,依然做她那份活,仿佛什么都没改变。
“那就炼。”林枫拍板,“今天准备,明天点火。这次我们要炼更多,把那几块模具都灌满。”
准备工作比第一次更熟练,但也更沉默。大家分工明确,但交流仅限于必要的工作指令。陈健检查风箱和管道,王海筛选矿石,李瑶和张海峰准备木炭,林清音和赵明照管营地日常。
马小玲被分配去检查炉膛——这是关键工作,需要经验。林枫跟在她旁边,名义上是帮忙,实际上是监视。
炉膛经过第一次高温烧炼,内壁出现了更多裂纹,但整体结构稳固。马小玲用长竹竿伸进去探查,一寸一寸检查。
“这里,”她指着一处较大的裂纹,“最好用耐火泥补一下。虽然不影响结构,但可能漏风。”
林枫看着她调泥、补缝,动作娴熟。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受过什么训练?那个所谓的“组织”又是什么?
“想问就问。”马小玲头也不抬,好像能读心,“但有些答案我不能给,有些给了你也不信。”
“那就说能说的。”林枫蹲下身,“你们观察了多少组?”
“七组。”马小玲抹平泥缝,“分布在三个岛上。你们是第三岛的第二组。”
“其他组怎么样了?”
“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有的团结,有的分裂。有的……消失了。”
“消失?”
马小玲停下手,看了他一眼:“极端环境下,人性经不起考验。有的组内部冲突,自相残杀。有的遇到自然灾害,没能扛过去。有的……被别的组吞并。”
林枫心里一紧:“周震那组?”
“他很成功。”马小玲继续工作,“控制力强,效率高,已经有了铁质武器。但他的‘臣民’状态不太好,压抑,恐惧。从文明重建的角度看,他的模式短期有效,长期……不稳定。”
“你们不干预?”
“观察,不干预。”马小玲重复,“除非出现极端情况。但‘极端’的标准很高。”
补完炉膛,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好了。明天可以点火。”
第二天,第二次炼铁开始。
流程和第一次一样:点火、鼓风、加料、控温。但气氛完全不同。第一次是兴奋、期待、共同奋斗的激情。这次是……例行公事,甚至带点麻木。
风箱在呼哧呼哧响,炉火在燃烧,但推拉风箱的人面无表情,加料的人机械动作。只有陈健还在认真记录数据——这是他的习惯,改不了。
炉温慢慢升高,木炭烧红,矿石软化。一切都按部就班。
“出渣。”马小玲提醒。
林枫用长钩扒出炉渣。黑乎乎的渣滓掉进坑里,和第一次没什么区别。
两小时后,该出铁水了。
大家聚到出铁口下方,模具已经摆好。王海敲掉木楔,黏土板松动……
铁水流了出来。
但这次不对劲。
颜色不对。不是那种炽热的橘红带金黄,而是暗红,发污,流动缓慢,像黏稠的糖浆。而且量很少,断断续续,没有第一次那种汹涌的势头。
“温度不够?”陈健皱眉。
“不可能。”马小玲盯着铁水,“炉温我测过,足够。是矿石……有问题。”
铁水勉强灌满两个模具就停了。王海赶紧封住出铁口。大家看着那两滩暗红色的、几乎不流动的金属,心里都沉了下去。
等模具冷却,敲开砂型,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沉默了。
不是铁。
或者说,不是合格的铁。
那是一坨多孔的、脆弱的、夹杂着大量杂质和未反应矿石的烧结物。颜色灰暗,表面坑坑洼洼,用石头一敲就碎成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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