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说,你们的卫生标准……相当原始。”
新来的工程师马克站在溪流边,看着林枫用一块粗布蘸水擦洗胳膊,表情介于礼貌和崩溃之间。他鼻翼翕动,努力不表现出嫌弃——但显然失败了。
林枫把布拧干,坦然展示自己古铜色皮肤上那些洗不掉的污渍和晒斑。“在岛上,干净的标准是‘没长蘑菇’和‘不招苍蝇’。我们目前全员达标。”
“但细菌……”马克欲言又止,“没有肥皂?没有消毒剂?”
“我们有‘原始肥皂’。”陈健正好路过,举起一块灰褐色的疙瘩,“草木灰混合动物脂肪,去油效果不错,就是洗完了皮肤像砂纸。”
马克接过那块疙瘩闻了闻,脸皱成一团。“这味道……像烤焦的脂肪混合烟灰。”
“精准描述。”王海从旁边走过,肩上扛着刚砍的竹子,“但至少洗得掉泥。你要试试吗,文明人?”
这是新成员加入的第三天。十三人的社区开始显露出微妙的裂痕:一边是林枫他们这些“老岛民”,经过两百天风霜,皮肤粗糙、衣着简陋、对污垢的容忍度高得惊人;另一边是新来的七人,虽然也经历了海难,但还保留着文明世界的卫生习惯——或者说,对脏乱的敏感度。
裂痕最先在“洗澡问题”上爆发。
当天下午,年轻女孩莎拉在溪边洗澡时尖叫起来——不是遇到危险,而是发现头发里长了虱子。
“这很正常。”林清音平静地检查,“岛上湿度大,头发不每天彻底清洗就容易生虱。我们有草药水可以处理。”
“每天洗?”大卫皱眉,“我们淡水配额每人每天三碗,包括饮用、做饭和洗漱。洗澡太奢侈。”
“所以你们就带着一身……生物睡觉?”莎拉几乎要哭出来。
“我们定期用草药水擦拭身体,预防寄生虫。”林清音耐心解释,“但确实,自从人数增加后,个人卫生管理难度变大了。”
更麻烦的是伤口护理。汤姆的骨折伤口出现轻微红肿,林清音用自制药膏处理,但马克坚持需要“真正的消毒”。
“酒精?碘酒?哪怕高度酒也行!”马克翻遍急救箱——里面只剩几片创可贴和一卷绷带。
“我们没有酿酒。”赵明教授说,“发酵果饮的酒精度不足以消毒。”
“那你们怎么预防感染?”
“保持伤口干燥,定期换药,祈祷。”王海说得直白,“目前为止,我们运气不错。”
马克一脸“这简直是中世纪”的表情。
当晚的社区会议上,卫生问题正式提上议程。
“我们需要系统的卫生方案。”林枫开场,“十三个人挤在原本为六人设计的营地里,疾病传播风险大增。尤其是新成员还不适应岛上的微生物环境。”
“我提议建一个澡堂。”陈健拿出草图,“利用太阳能加热水,循环利用。设计图我画好了,需要竹子、兽皮和大量工时。”
“先解决基本的。”林清音更务实,“第一,每人每周至少彻底清洁一次身体和衣物。第二,公共区域每日清扫。第三,伤口处理必须标准化。第四……”她顿了顿,“厕所需要升级。现在的坑厕容量不够了。”
新成员们听得认真。大卫举手:“武器的事……和卫生有关吗?”
“间接有关。”林枫说,“火药受潮会失效。而岛上湿度高,储存需要防潮容器——这需要更好的密封技术,也就是需要更好的材料和工艺,也就是需要……金属。”
话题又绕回老问题:技术瓶颈。
会议持续到深夜。最终决定:第一优先级是扩建厕所和建立每周洗澡制度;第二是尝试制造更有效的清洁剂;第三是规划长期卫生设施。
散会后,林枫独自留下。他翻开《生存手册》,在第三卷的开篇写下:
“第三卷:孤岛领主。开篇于卫生之困。人数倍增,文明的标准开始反噬原始的生存方式。我们不能再满足于‘不病死’,而必须追求‘健康地活’。”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
窗外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风吹树叶,但今夜无风。
林枫警觉地起身,提起油灯走到门外。
月光下,营地安静。但仓库墙根下,那个荧光符号旁,多了一样东西:一小堆蓝白色的胶状物,堆成一个小丘,在月光下微微蠕动。
而在胶状物旁边,用石子摆出了一行符号:不是汉字,也不是之前的简单图形,而是……更像电路图?或者分子结构?
林枫蹲下身仔细观察。图案中心是一个水滴形状,周围放射出线条,线条末端有不同符号:一个火焰、一个月亮、一个波浪、还有一个……人形?
他忽然明白了:水滴代表水,火焰代表加热,月亮代表时间,波浪代表流动,人形代表使用。
它们在描述洗澡?
胶状生物在观察他们,甚至理解了他们对清洁的需求,然后给出了……设计方案?
林枫小心翼翼地将那堆胶状物铲进陶罐——它没有反抗,像一团有意识的果冻。然后他拓印下石子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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