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是在黎明前独自来到海边的。
昨晚那诡异的旋律在他脑子里循环了一夜,像某种洗脑的催眠曲,以至于他半梦半醒间都在数着旋律的节拍——正好十七个音符一个循环,重复七次后消失。
“它可能在用音乐计时。”早餐时,他对困惑的众人解释,“或者那旋律本身就是某种信息编码,我们还没解码。”
“那我们今天还去水渠上游吗?”陈健问,手里紧张地摆弄着要送出去的迷你水车模型。
“去。”林枫坚定地说,“但推迟到明天。今天……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于是此刻,他站在岛屿北侧最高的礁石上,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是他在登岛初期常来的地方,那时每次望向海平面,心中都燃烧着两种矛盾的火焰:一是对救援的渴望,二是对可能永远等不到救援的恐惧。
但今天,火焰似乎熄灭了。不是绝望的那种熄灭,而是……平静。像烧尽的篝火余温,温暖但不灼人。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沙滩,永无止境。天空从深蓝渐变成淡紫,再染上橙红——日出时刻快到了。
林枫找了块平坦的礁石坐下。他忽然想起在文明世界的最后一次海边度假,好像是三年前?和几个朋友去某个热带岛屿,住在五星级酒店,每天烦恼的是防晒霜不够用、海鲜自助吃太多、以及WiFi信号不稳定。
而现在,他坐在真正的荒岛上,皮肤被晒成古铜色,手上布满老茧和伤疤,穿着自己鞣制的皮衣,早餐吃的是烤薯和熏鱼。没有WiFi,没有电,没有救援信号。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痛苦。
甚至……有点喜欢。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喜欢被困在荒岛?喜欢每天为生存挣扎?喜欢那些神出鬼没、可能友善也可能危险的胶状生物?
但他确实不急着离开了。
救援船来了又怎样?回到那个拥挤、嘈杂、每个人都在刷手机却没人真正交谈的世界?回到朝九晚五、房贷车贷、人际关系复杂如迷宫的生活?回到一个他曾经习以为常但现在想来却无比陌生的“正常”?
海浪声中,林枫开始清点自己在这里拥有什么:一个亲手建造的家园,一群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一片可以自由规划的土地,一项项从零开始掌握的技术。还有……神秘感。对,这座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每一个发现都像翻开新的一页,让人期待下一页的内容。
在文明世界,生活是已知的、可预测的。而在这里,每一天都可能遇到未知——无论是好是坏,至少不无聊。
太阳跃出海平面的那一刻,金光洒满海面,波光粼粼,美得令人窒息。林枫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登岛以来,第一次纯粹为了欣赏日出而坐在这里,而不是在观察天气、计算潮汐、或者寻找船只。
心态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拼命想逃出去的遇难者,而是……岛民?定居者?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我成了鲁滨逊,”他对着大海自言自语,“但我不需要星期五——我们已经有六个人了,而且可能很快要多一个黏糊糊的朋友。”
这个自嘲让他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他忽然注意到海滩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不是贝壳,不是玻璃——岛上没有玻璃。是金属。
林枫从礁石上爬下来,走向那片反光。靠近了才发现,那是半埋在沙子里的一个金属盒子,约饭盒大小,表面锈蚀严重,但还保持着基本形状。盒子的一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似乎是铝制或某种合金。
他用石刀小心撬开盒子——锈蚀的合页直接断裂。里面没有宝藏,只有几样东西:
一个塑料外壳已经脆化的手持GPS,屏幕碎裂,电池仓空空如也。
一张折叠的防水地图,边缘破损,但中心区域还能辨认——画的是一个岛屿的轮廓。
一小卷用真空袋密封的文件,袋子完好。
还有……一个数码相机,老式的那种,同样没电,但存储卡槽还在。
林枫的心跳加快了。这是另一批遇难者的遗物,而且比上次救生筏那批更现代——GPS和数码相机都是近二十年内的产品。
他先展开地图。手绘的,很粗糙,但特征清晰:岛屿呈不规则椭圆形,中央有山脉,北侧有海湾,东侧标着“峭壁”,西侧标着“密林”。地图右下角有比例尺,显示岛屿长约十二公里,宽约八公里——比他们估算的大。
最关键的是,地图上标注了三个点:一个在北侧海湾旁,写着“登陆点”;一个在中央山脉处,画了个叉,旁边写“不要靠近”;还有一个在东侧峭壁区域,画了个圆圈,旁边写“信号源?”。
信号源?什么信号?
林枫立刻看向东侧——那是他们发现遗迹和警告的方向。所以那里不止有废弃农田,还有别的?
他小心拆开真空袋。里面是几张打印纸,字迹因为受潮有些模糊,但还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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